此时的孙翠菊哪还有一开始强硬不说话的模样。
女警察看了她一眼, 说：“我们需要问陆先生的意见。”
如果陆远帆不愿意见她，他们当然就不会强迫对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孙翠菊把陆远帆从廖家偷偷抱出来, 给了他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养了他二十年, 可那又怎么样。
女警察见的多了拐卖的事情，只是这一次是比较特殊的一件案子，更别说报案的还是当事人自己。
孙翠菊悻悻道：“……好。”
她其实心里是后怕的, 陆远帆昨天和他们吵了一架，她还后悔，结果就被抓来派出所了。
报案的是他。
知道了真相，陆远帆恐怕现在恨死她了吧，孙翠菊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可能不会同意。
陆远帆就在派出所里。
他目睹了审问的全过程，也将那个过程听得一清二楚, 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觉得怅然。
孙翠菊对他有养育之恩, 但这抵不过她的罪行。
正想着, 有警察过来说：“陆先生，孙翠菊想再见你一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陆远帆愣了一下, “好。”
亲手把他们送进派出所里, 他心里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但和其他情绪交织在一起，就比较混乱了。
民警们安排了一个小房间。
陆远帆进去的时候, 孙翠菊的双手都被手铐拷住了，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上去十分憔悴。
听见声音，她抬头。
看到陆远帆走进来，孙翠菊的双眼一下子红了，喃喃地，却半天没说一句话来。
而后，她才控制好情绪，怯懦地说：“远帆……”
陆远帆垂了垂眼，“我都知道了。”
孙翠菊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脸色暗淡了一瞬，急忙说：“远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说到这，她没有说下去。
陆远帆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鬼迷心窍，只是想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偷偷抱走了孩子。
可这些有用吗？
陆远帆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二十年来，您也没亏待我，虽然如此的，但做了就是做了。”
他如果真割舍，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二十年的时间都可以捂热了，更何况他还是个有心的人。
如果他们坐了牢，出来后无法生存，陆远帆可以负责养老，只不过更好的生活应当是不可能了。
陆远帆脑海里转了许多，却没开口说出来。
孙翠菊却如倒豆子一样的说了许多，从她小时候看到陆远帆时，一直到他被自己养大的点点滴滴，到现在的模样。
陆远帆没有插嘴。
但这些有什么用呢，这样的日子本该是出现不了的。
这一说，就是两小时。
陆远帆没有打断孙翠菊的话，垂眸听着，一直等到她自己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下来。
孙翠菊看着这个她养大的孩子，心里也不住地想自己那时候怎么就突然想抱孩子走呢？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远帆，你肯定怪我。”
陆远帆想说是啊，但发现说不出来。
外面有人敲了敲，“陆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一听这话，孙翠菊急了，连忙上半身倾在桌上，“远帆，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吧，你爸……”
说到一半，她顿住了，发现自己的称呼用错了。
孙翠菊被人带走了。
陆远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待了半小时，而后离开了派出所。
***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上了新闻。
微博的营销号们一报道这样的事情，那条微博下就撕成了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一派心疼陆远帆，斥责这种拐卖行为。因为这直接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谁知道陆远帆原来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他的父母在帝都有房子，就算当时不富有，一套房子现在卖下来也有几千万了吧，更别提孙翠菊形容的似乎还有院子楼房，一看就不普通。
而另一派则是非常不喜欢陆远帆的报案行为。
他们认为孙翠菊和陆建国夫妇好歹养了陆远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对他那么好，结果一下子就被送到派出所了。
“不知道如果他没被拐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再多的养育又怎么样？能比得上如果事情没发生，他在亲生父母那也能被养这么大！”
“二十年养了个白眼狼出去，还把两个老人都弄进去，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都过了这么久了，估计也找不到了人了，劝别抱太大希望。”
西娱还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陆远帆的经纪人只知道自己的艺人请假了，谁知道结果是去处理这件事了，还一下子霸占了头条热搜第一好几天。
就连沈原椰给人发法院传票的事情都盖下去了。
公司自然是利益至上，本来模特就比演员歌手难上热搜，话题较少，陆远帆这倒好，直接送来一个重量级的。
所以公司很快就决定了，在这上面给陆远帆营销。
况且陆远帆的人设本来就是比较惨的，而且现在的话题度还在他的亲生父母和拐卖上。
陆远帆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微博上的事情了。
直到经纪人打电话给他说：“远帆，公司准备发起一个话题活动，寻找你的亲生父母，你觉得如何？”
陆远帆听得皱眉，但在准备要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媒体的力量自然是厉害的，发动网友们的力量，虽说可能性不大，但得到一些消息应该是可以的。
陆远帆变相地同意了。
经纪人立刻说：“有这个宣传，你肯定找亲生父母容易很多。”
陆远帆不可置否。
经纪人可没那么多愁善感，自然兴高采烈地去和公司回复这件事，好的话指不定还能升职。
挂断电话后，陆远帆沉默了许久。
良久，他拨通了沈原椰的电话。
……
沈原椰此时正在程非穹家里，她刚刚才被傲娇的老头子说了一顿，又跟着学了一点，才消化完。
她原本就在学基础，这算陆远帆的事情，她就算得到了结论也不知道正确与否。
程勋和程非穹扯完皮，跑出来说：“原椰，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沈原椰摇摇头，“我助理在外面，不用麻烦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程勋也不强求。
从程家的大院出来，外面已经天黑了。
这边因为高档地区，环境很清幽，耳边还有蝉鸣声，伴着往前走的脚步，让人感觉一阵凉爽。
沈原椰让鹿月等在外面的，她自己走到那。
时隔几天，这还是陆远帆第一次联系她。
“原椰姐。”清爽的嗓音有些暗。
沈原椰听见他的生性还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恐怕是因为上次包厢里说的那些话了。
她也不拖拉，直接了当说：“我在微博上看到的你的事了……找到你的父母了吗？”
陆远帆沉默了一下，“没有。”
其实他对这件事也没抱太大希望。
都快二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还是帝都，变化更大，也许两个人不在人世也有可能。
陆远帆比较难以接受的是，他以为的父母其实是人贩子，将他从亲生父母那里抱来。
这个落差，他一时消化不了。
如果找不到，那他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等孙翠菊和陆建国出来，他就金钱上赡养一下，感情上他难以接受再次亲密相处了。
如果真的找到了，就让他弥补不在身边的那些时间。
听完他的话，沈原椰就知道大概意思了。
其实这事要是搁她身上，她肯定更难以接受。
不过现在自己也就是个孤儿，如果亲生父母找上来了，她恐怕也会把他们直接当陌生人吧。
当初把她放在孤儿院门口，就应该做好了准备。
她这个名字还是那张纸条上写的，如果真的是亲生父母起的，她在微博上也出现过几次，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原椰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不妨往北方看看。”
陆远帆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北方？原椰姐，你真会开玩笑，是国内北方还是国外。”
他反问了一下，沈原椰早就有预料。
平白无故陆远帆怎么可能会信任她说的话，虽然之前拍摄代言的时候，他整天就想着让她加自己的微信。
沈原椰那时候还觉得他这个很奇怪来着。
她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再度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又补充了两个字：“国外教堂。”
这也是程非穹给她把关后的。
沈原椰自己只能算的出来对方可能在国外，但没想到程非穹给了个更具体的教堂答案。
国外信基督教的很多，教堂肯定不少。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陆远帆此时正在公寓里，他还记着刚才沈原椰提到的那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信。
国外北方，那么大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居然现在就睁不开眼了，我要去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