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说笑着,严氏起身叫了丫头婆子进来,换了茶水,又送了几道点心、汤水,说话间,天色渐晚下来,外头婆子进来禀报,程恪和郑季雨已经在二门外等着了,几个人到春渚院和周夫人道了别,严氏陪着,奶娘、丫头、婆子跟在后头,一路往二门去了。
古云姗、古云欢看着奶娘带着孩子上了车,李小暖转头看着严氏,低声问道:
“古萧送大姐姐回去?”
“嗯,本来二姐姐要送大姐姐回去的,我想着二姐姐孩子小,再兜一圈不合适,倒不如让古萧送送的好。”
严氏笑着解释道,李小暖笑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严氏转头看着李小暖,想了想,低声问道:
“你明年还能回来不?”
“哪能年年回来的,明年若没什么事,初二我就不回来了,挑个合适的时候,我接你们三家过去说话就是。”
“嗯,那我明年初二回趟娘家。”
“极是应该,严丞相可是一趟也没接过回门姑娘呢!”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来,严家上下两代人,可就严婉这么一个姑娘!严氏也跟着吃吃笑起来,两人让着古云姗、古云欢上了车,严氏扶着李小暖上了车,一行几辆车缓缓出了二门,往外行去。
程恪在大门口上了车,两人一路低低说着话,回到府里,到正院请了安,略坐着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回清涟院歇下了。
初三日黎明时分,李小暖陪着王妃,启程往福音寺烧香去,程恪将两人送出城门,看着车队走远了,转回来去了景王府。
从福音寺烧香回来,天已落暮,李小暖侍候着王妃歇下,转回清涟院时,程恪还没有回来。
兰初在院门口迎着李小暖,李小暖裹着斗篷,一边沿着抄手游廊缓步往里走着,一边疲倦的问道:
“孙嬷嬷怎么样了?”
“身子还好,今天一早说想回去看看,我就让蝉翼带着几个小丫头,陪着她去了趟古府,听蝉翼说,嬷嬷陪着周夫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又在老祖宗灵位前坐了大半天,回来时神情欢喜,少夫人放心。”
“嗯。”
李小暖舒了口气,孙嬷嬷去年秋天里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就有些力不从心,她就免了她的差使,让她和魏嬷嬷搬到一处住着去了,她是李老夫人自幼的婢女,和李老夫人这个情份,没人比得了。
“孙嬷嬷和魏嬷嬷,若是想到哪里去,你只管安排妥当的人跟着,让她们去就是。”
兰初答应着,笑着说道:
“还有件事,得请了少夫人示下,今年上午,姚国公夫人到咱们府上,说是专程来拜望少夫人的,听说你和王妃去了寺里,就强留了份礼单下来,我想着咱们府上和姚国公府上也是常来常往的,姚国公夫人又是年长之人,若是硬退回去,倒伤了姚国公夫人的脸面,就先收下了,少夫人看?”
李小暖怔了下,姚国公夫人专程拜会她?还带着礼单来,有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你先把东西拿进来我瞧瞧。”
兰初答应着,掀起帘子,李小暖进了暖意融融的室内,舒服的叹了口气,由着竹青去了斗篷,先进去沐浴洗漱了,松松绾了头发,换了身葱黄素绫半旧衣裙出来,接过茶喝了几口,玉扣抱了只黄花梨箱子进来,
“少夫人,这是兰初姐姐送进来的。”
李小暖示意着,玉扣将箱子放到榻上,打开来,李小暖探过头去,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十来本黄旧的古籍旧本,李小暖伸手取出来,一本本翻看着,疑惑起来,姚国公夫人怎么想起来送这些东西给她?
正慢慢翻看间,外头小丫头禀报着,帘子掀起,程恪一身寒气,大步进了屋,李小暖忙起身下了榻,程恪伸手制止着她,
“我身上都是寒气,你穿得单薄,别冻着你。”
李小暖笑着顿住脚步,心底微微升起股暖意来,程恪扔了斗篷,脱了外面的长衫,这才伸手揽着李小暖坐回到榻上,
“回来多长时候了?累着了没有?”
“早回来了,你看看这个。”
李小暖靠着程恪,用手指点着榻上的箱子和那十来本古籍,程恪伸手取过一本,翻了几页,放回去,又翻了翻其它几本,不经意的问道:
“姚国公府上送过来的?”
“你知道这事?”
“嗯,小景今天和我说的,他说姚国公求到了他那里,他就指点到了你这里。”
“姚家四小姐的亲事?”
“嗯。”
程恪答应着,转头看着李小暖,声音随意中带着几分傲然,
“这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若觉得这几本书还好,只管收着,到时候就帮她出个头,她愿意嫁谁家,你给保个媒就是,咱们又不在乎那个王府。”
李小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轻轻挑着眉梢,往程恪怀里挤了挤,莞然笑了起来,
“我倒有户好人家,你把千月借给我用用。”
程恪吓了一跳,
“你要把她许给千月?这可不合适!”
“你想到哪儿去了?千月的亲事,我是一直想着,还没头绪呢,等有了头绪再和你商量,我让千月帮着查些人。”
程恪舒了口气,
“现在就叫他过来?”
“太晚了吧?”
李小暖迟疑起来,
“不晚。”
程恪扬人叫了竹青进来吩咐了,看着竹青答应着出去了,突然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千月竟然戴起簪子、玉佩来,你是怎么劝动他的?”
“哪里劝他了,我就是和他说,他连个簪子也不戴,定是因为生得太好,若戴了簪子、玉佩这些俗物,怕污了他那天生的颜色,隔天他就戴上了簪子。”
程恪高高的挑着眉梢,抱着李小暖,笑倒在榻上,李小暖伸手揽着他,也跟着他笑成一团。
程恪笑了好大一会儿,才舒过口气来,
“千月自小孤苦,又跟了那么个怪师傅,就长成现在这样,性子清冷,脾气古怪,往后你留心些,给他娶房好媳妇。”
“嗯,”
“说到这个,还有件事,得跟你商量。”
程恪抱着李小暖坐起来,话还没说出来,又笑了起来,
“都是喜事,你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竹青和竹叶,今年都满了十八岁了吧?”
李小暖仰头看着他,也不答话,只等着他说下去,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
“有人比你我还清楚着呢,洛川前儿求了我,说想求了竹青回去,我看他还算诚心,就答应他,替他求求你。”
李小暖惊讶的眨着眼睛,伸手点着程恪眉间,
“往日你做贼,都是洛川做帮凶的?”
程恪低头顶着李小暖的手指,笑着只不答话,李小暖收回手指,窝在程恪怀里,懒懒的说道:
“我的丫头嫁人,都得自己看着中意了才行呢,这事,只看竹青自己的意思,明天我让兰初去问问她。”
“你那个丫头,叫竹叶的,也该嫁人了,不如一起问问,南海和昆河一个家里给看好了一个,一个也是自己有了中意的人,就剩远山了,这四个小厮里头,就数远山最老成,要不你一起问问,把竹叶嫁给远山算了。”
程恪牵线牵出兴致来了,李小暖头顶在程恪怀里,笑出了声,连连点着头答应着,两人又说一会儿话,程恪起身往净房沐浴洗漱去了,李小暖叫了兰初进来,笑着交待了下去,又吩咐她和竹青、竹叶商量着,出了十五,好好挑些小丫头进来侍候着。
程恪散着头发,穿了件淡黄长衫出来,坐到榻上,由着李小暖胡乱绾了头发,刚喝了几口茶,外头小丫头禀报着,千月已经候在院子外头了。
程恪转头看着李小暖,
“让他进来在帘子外听吩咐吧,今天外头冷得很。”
李小暖笑着应了,命人放下厢房门口的绡纱帘,自己进去取了件长衣穿了,小丫头引着千月站在厢房帘外,程恪隔着帘子吩咐道:
“少夫人有事要吩咐你,安排妥当的人,用心做好。”
“是。”
千月躬身答应着,李小暖看了程恪一眼,声音和缓的吩咐道:
“你让人去查查威远侯林家嫡支的几房中,有几个还未议亲的适婚子弟,都叫什么,多大年纪,生得如何,脾气性格如何,才情如何,父母兄弟如何,外头口碑如何,有什么传言没有,有几个通房丫头,贴身侍候的丫头,是从小侍候的,还是隔两年就换的……”
程恪嘴里的茶水‘噗’的喷了出来,拉过李小暖手里的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扬声吩咐着千月,
“你家少夫人要当媒人,你看着打听去,越细越好,少夫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去吧去吧。”
“是。”
千月拧着眉头,耷拉着肩膀,闷闷的答应着,跟着少夫人干的活,越来越不象个杀手。
千月告退出去,程恪一边想一边笑一边摇着头,李小暖斜睇着他,程恪摆着手说道:
“我没笑你,真没笑你,姚家若能和林家结成亲,自然是再好不过,就是林家那一头,有些难办,咱们和林家,搭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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