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姜思静走后,姜老夫人等人又开始谈到矶阳的住处问题。依照姜家惯例,矶阳乃是外客,应当住在前院屋舍,不能够进入内在,然,前院屋舍纵然众多,可惜并没有一处配得上矶阳的身份。
因而,便将矶阳安排在老荣国公静养的一处小筑内,也是距离内宅颇远,如此,也不算是坏了规矩,而小筑更是临水而建,风雅别致,内有菩提、竹子,四时花朵,而又因菩提树年数颇远,因而唤作“菩提小筑”。
矶阳听闻,笑着道谢,此处的确是颇合他心,而事实上,虽然姜家不过是个小国家的家族,但好歹也是大齐大族,园中景致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姜老夫人等人见矶阳满意,自然也是高兴,因而,姜老夫人又为其安排伺候的丫鬟小厮,然而,矶阳却摇头道:“多谢老夫人美意,只是京华这些年来四处周游,已然习惯一人,又天性喜静,恐怕多了几个人伺候,反倒是不大自在了。”
他此言一处,姜老夫人等人皆是愕然,“那……公子的衣食……”还有屋舍打扫,总不能自己来吧?
然而,矶阳道:“这个老夫人无须忧心,京华游历这些年已然习惯了自己动手。”
“这……”
满屋子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们看来,一个大家族的公子,不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么?
怎么都是亲自动手?
这……
然而,荣国公听闻却是大笑:“哈哈……卫公子不愧是见识博广,亲自动手,更添意趣。”而事实上,他年少游历之事也是一人,自然明白独个儿的好处。
因而,他这一出口,姜老夫人等人便不再劝慰,既然人家乐的清静,也不能够强塞人不是?
而此时已然临近傍晚,姜老夫人便要亲陪矶阳前往菩提小筑,却被矶阳拒绝了,言说她乃是长辈,折煞他云云,这把姜老夫人听的乐坏了,这么一个不摆架子的天朝贵胄,真是令人喜欢啊!
因而,最终只有荣国公和姜沉禾亲陪矶阳前往,他们到的时候小筑已然打扫好了,荣国公又驱散了洒扫的奴仆,言说矶阳不喜打扰,往后便不必来了。
而那奴仆们瞧见矶阳身旁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皆是十分诧异,依照为对方安排的住处,应当身份很不一般,可是……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呢?
你再不喜打扰,也要吃饭睡觉穿衣吧?
因而,他们一路犯嘀咕,好巧不巧,姜思静正也往二夫人院中走,碰到这一行人,不禁问道:“你们说的可是那新来的男子。”虽然他瞧不上那人,但是家中来了个外客,她也总是好奇的。
那一行丫头婆子小厮便点头道:“回三小姐的话儿,正是那人,这人可好生奇怪,本来奴才们应当被留下来伺候,可国公爷一到小筑,便将我等打发了。”
“什么……什么小筑?”姜思宁惊讶,实在是家中小筑不多,唯有一处菩提小筑,乃是她祖父当年静养所在,至今一直空置,无人住过,而事实上,那小筑颇有来历,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住的了的。
当中一个婆子道:“正是菩提小筑。“
“这……怎么可能?”姜思静若有所思,难道那人身份很高,不然一个外男,直接安排在前院便是了,安排在内宅,真是不大妥当。
因而又问道:“可知那人身份?”虽然她已然知晓此人乃是姜沉禾的师傅,但是依照这样的安排,恐怕还有更不凡的身份。
众奴仆皆是摇头,他们自己都不知,哪里能够回答姜思静,只是听老夫人说,此人身份高贵,不可怠慢,旁的都没有。
姜思静见此,也不再追问,毕竟这人纵然身份高贵,能够高贵到哪里去,难不成还会是大齐皇室不成?
当然不可能,大齐皇室男子她皆识得,断无此人,而且,此人样貌太差了,独孤家族还从未出过这般相貌之人。
因而,她很快失去了兴趣。
不过,矶阳入住姜家的事情也很快传的阖府皆知,毕竟有荣国公和姜老夫人亲自迎接,动静闹得太大,因而,一时间,姜家上下皆知姜沉禾又拜了个师傅,陆成珺一向消息灵通,几乎是矶阳前脚到菩提小筑,她后脚便知道了所有的消息。
竹墨站在她的身旁,一脸担忧得道:“小姐,如今大小姐又拜了个师傅,那计划……”还动不动手了?
陆成珺此时倚在美人榻上,狠狠的揉着眉心,已然将那处揉红了,听闻头都没有抬道:“先查查此人身份。”毕竟,身边多了一个不明身份之人,贸然动手,恐怕会***有失。
竹墨便叹道:“恐怕此人身份不简单,奴婢方才打探的时候,老太太屋里的人皆是三缄其口,只说此人乃是国公爷的恩人。”
“荣国公的恩人?”这一下,陆成珺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望向竹墨。
竹墨吓了一跳,点头道:“正是一月前寻的那恩人。”
陆成珺便皱起眉梢,手指更是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檀木小几,若有所思得道:“怎么如此巧合?怎么前脚找住恩人,后脚姜沉禾就拜师了呢?”
这当中该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竹墨道:“是啊,今早儿个大小姐出城言说要散心,晚上便同国公爷的恩人一道回来,这仿佛好似是专门接人的啊!”
陆成珺也点点头,已然从美人榻上坐起,走到窗前,手指随意就折了一根花枝,纤长的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看来,明日我得亲自去瞧瞧此人了。”
竹墨吃了一惊,道:“那……瓷肌坊那儿?”
一听到瓷肌坊,陆成珺的眼中就浮现一股肉疼又阴鸷之色,没错,这次本是想要扬名,并除掉姜沉禾,未曾想两件事都未成,反倒是浪费了时日,折损了大笔的银子。
不过……
这些银子怎么折损的,她也会让他怎么回来。
翌日一早,姜沉禾才坐到铜镜前,就听莲藕道:“哎呀,小姐您今日的脸色好多了,昨日,可是把奴婢给吓坏了。”回想姜沉禾弹奏完那曲子的模样,仿佛得了大病,真是吓死人了。
姜沉禾失笑,“哪里又那么严重了,不过是疲乏罢了。”而事实上,她昨日歇息了一会儿便好了,只是晚上想看书的时候,精力有些不济,睡的早些罢了。
莲藕却担忧道:“小姐,你长此以往弹奏此曲,恐怕对身体有所妨碍啊!不若今日便推辞了吧,您再歇息一日。”
姜沉禾再次失笑,这个丫头,当她是纸糊的了,不禁道:“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哪里能够左推右推,岂不是太言而无信了?况且此人乃是父亲的恩人,我能够为他做点儿事情,也可报答一二啊。”而事实上,矶阳救了她两命,不过是每日弹奏一曲,她还觉得欠人家颇多,哪里还连弹个琴还推辞的。
莲藕听闻,这才点点头,动作也麻利起来,姜沉禾见她如此,又是失笑,这个丫头,方才拖啊拖,就是不想她为矶阳弹琴,现在可是想通了。
因而,早饭后,主仆三人便往菩提小筑这边儿走,莲藕本是要姜沉禾坐轿,姜沉禾却道:“仿佛有个小路更近些,咱们就走那小路,也好活动活动胫骨。”
想到那小路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丫头眼睛俱是一亮道:“可不是,小姐记性真是好。”
她哪里是记性好,不过是小时候经常抄小路去见老荣国公,自然一下子便想起来了。
不过,他们此次走,时辰用的更少些,一转眼便到了菩提小筑,主仆三人站在门口张望,本是要敲门,可是那门竟是虚掩着的,姜沉禾便要喊了一声,张了张嘴,想到那人不喜俗礼,又闭上了,径直推门而入。
先入门便是一丛丛的竹子,而在竹子一侧则是一条湖,那小筑正建在湖对岸,因而,姜沉禾要到小筑,一可要坐了船,划到湖对岸,二便是穿过这片竹林了。
而显然,湖上的小舟并未停靠在这边,她也只能从竹林走了。
竹林不深,本是荣国公喜静特栽植,不过是半刻钟,姜沉禾便到了小筑旁。
可是,她举目四望,皆不见矶阳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心道:此人该不会还未起身吧?
因而,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推门,只走到小筑上的一处石桌座椅,坐了下来。
可是,这一坐又是小半个时辰,整个小筑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更别提矶阳的身影了。
莲藕终于站不住了,“小姐,不若……唤一声吧。”
姜沉禾摇头道:“且先等着吧。”
而他们等了约摸办刻钟后,屋中便传来一阵茶杯碎裂之声,主仆三人登时惊了一跳,实在是此处太过安静,这声音太突兀了。
姜沉禾已然在站起身来,神色凝重的望向那发声之处,这声音,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因而她回头望了一眼莲藕和莲叶道:“你们在此处候着,我进去瞧瞧。”
莲藕和莲叶却是一惊,“小姐,让奴婢们去瞧吧!”哪里有小姐冲在前头的。
姜沉禾却摇头:“他脾气怪异,你们还是在此候着吧。”
“这……”两个丫头对视一眼,想到矶阳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要,方才点点头,不过,他们到底还是不放心,因而远远的瞧着姜沉禾。
只见姜沉禾推门而入,又突地将门关上,两个丫头再次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惊讶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