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燃烧寿元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其实对于他们圣皇而言很容易,只要她将包裹那小东西的自己的一团血肉切割下去。用血精、天泉喂养那块血肉,这个小家伙也是能够顺利诞生。
但是,此刻她的肉身和灵魂都被天道困住,连一个念头都动不了,更何况切割下一片血肉了。
此刻,她才真切感觉到天道的力量何其强大,她那微薄的力量无法撼动天道分毫,更妄论和天道抗争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哪怕是她的力量和天道比起来如蝼蚁对大象般渺小。
可是,她如此的努力,却依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腹部分消散,化成尘埃飞散在风里。
而那个小家伙,她已经感应不到了他的存在了。
姜沉禾的眼中淌下了泪水。
可是,随后,就连她的胸部、脖颈,头部也迅速的化成粉末。
她连痛苦都来不及品尝,灵魂、肉身就完全化成了粉末,纷纷飞扬散落。
看到她完全消散的这一瞬间,天地死一般的寂静后是震天的哭声。
但姜沉禾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她已经完全化成了尘埃,只有微弱的意念还被那不知道什么的红色圆球,以及天道的光辉锁定住,做最后的绞杀。显然是要将她彻底在这天地间抹去,连意志都不让她留下。
而也是这时候,姜沉禾忽然又听到了声音,感觉到了天地间弥漫的痛苦。
不,确切的说,是那微弱的意念感知到的。
正是她不甘自己如此消散,意志固执的凝聚成了一团,形成了顽强的不甘意念。
于是,她看到了姬阳,看到了她的父母,看到了她的族人,以及她轮回之盘所笼罩的地方,还有无数灵魂冲入,获得转生的机会。
这一切,就如同昔年她陨落前那样。
只是不同的是,昔年她陨落时候大战已经结束,她用最后的力量将最强的对手斩杀或者重伤,她那一世想了完成的都完成了。
而这一次不一样,她有着诸多的遗憾。且下面,战斗还在持续着。
她看到姬阳跨越各种绚丽的法术向她飞奔而来,嘴里唤着她的名字。
而她的意志却在天道的绞杀下更加微弱,只怕这样看着他的时辰也不长了。
所以,她用她仅剩下的意志感知着她所眷恋的这气息。
当然,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放弃抵抗天道的碾压,只要还残存最后一丝意志,她都不会放弃。
而就在这时候,她又听到了一声呼喊,将众多的声音都盖过。
令她从姬阳身上移开,望向那个方向,就见一无比俊秀的少年站在硝烟弥漫之中,他生的唇红齿白,一身淡金色袍子,不是迦音又是哪个。
他望着高空,望着消散的她,发出大吼声,“不,姜沉禾,你不能这么消散了。”
忽然间,姜沉禾才想起,她还有一桩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她还有一样东西没有交到这个少年的手中。
但是,这时候,她的意念忽然放空,变成了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在意志里滋生。
又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只有黑白两色。
不,是由黑白两色的球状物体构架成的,各种各样的形状。
这么看上去,原来天地间的一切之所以不同,原来是因这黑白两色组成的形状不同。
而这黑白两色,正是阴阳。
这一瞬间,姜沉禾意志里有着惊雷般的炸响。
她明白了。
原来这天地间的万物全部都有阴阳而构成。或者说,组成天地万物的最小的是阴阳。是一个个小小的阴阳鱼球体。阴阳球体的排列不同,外在体现的东西也不同。
比如一片树叶和一滴水的阴阳球体排布形状是不同的。
而两片树叶的阴阳球体基本构架是相似的。
大约,这个问题类似于探讨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是什么。
当然那比那个更深奥的多,因为这个构架是法则,是本质,最根本的东西。而那个解释只是表象而已。
而在阴阳的不同排布下,也形成了比起大些的构架,比如土之奥义、火之奥义、木质奥义等等。
一直以来,修士都是以属性奥义为基础凝结法术,就连凤祖用念头控制凝结的法术也是以属性奥义为描画基础。
但是实际上,阴阳才是最小的。
为什么阴阳是最小的,姜沉禾这一瞬间也明晰透彻。
因为不管是木质奥义、土之奥义、水之奥义,他虽然各自不同,但是其相同的地方就是都具有阴阳两面的性质。
所谓阴阳两面的性质类似于水能够养育生灵,同样也会泛滥成灾。好,坏同系一身,同理,其他属性也是如此。
其实这一点,众多修士早就发现,但却没有做更深入的研究罢了。
而既然是如此,那么不管用意念构筑什么,不用去用属性奥义去描绘,直接用阴阳便可。
这才是直透本质的,更细如毫末的。
假如属性奥义是勾勒物质的支架,那么,阴阳就是微小细胞。
用阴阳构架,可以构架更多种类的物质,不受任何限制。且构架成后不再是一个架子,而是微到毫末都精细,那么构架的物质就更加逼真,接近本源。
这些在姜沉禾的意志里流转完,她意志里的轰鸣声愈发响亮。
忽然之间,不知怎么地,那笼罩她的火红光罩以及天道之眼垂落下的光辉发出一声爆碎。
这时候,迦音刚好跑到了她的不远处,于是在那巨大火红球体炸裂后,一根青丝飘向迦音的手中。
他立刻顿住脚步,要去接住,但是,半空中,那根青丝就化成了粉末消散了。
唯有一枚戒指掉落,掉在他的手心。
而这枚戒指,正是装有独孤衍的那枚戒指。
本来姜沉禾不过是将戒指转移到头发的空间内,好一并交给玄武。虽然没有来得及交付,但阴差阳错,还是完成了。
迦音双手捧住这枚熟悉的戒指,眼泪砸在上面。
而姬阳则是冲向那巨大球体炸裂后冲出的一缕火光。
那是姜沉禾剩下的一缕意念火苗,刚刚火红球体炸裂的时候,也将姜沉禾的意志炸散,只剩下了一缕微弱的意念火苗。
不错,只是意念火苗,连灵魂之火都算不上。
灵魂之火,早在千分之一瞬间之前就随着肉身化成烟尘了,并没有逃逸出来。
而姬阳看到,就连姜沉禾的意志都消散了,眼中的泪水汹涌得难以抵挡。
姜沉禾消散的太快了,从她开始消散到结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而他只是慢了一点点,就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触碰到。
现在就连最后的意志火苗都要熄灭,姬阳毫不犹豫的施展禁术,瞬息之间,他身体的血肉就开始流动,整个燃烧起来,如同一个大熔炉熔炼般,最后只剩下一滴水状的东西。
其实那是一滴生命精华。
是他全身血肉精华的凝缩。
姜氏夫妇、公孙倾雪等人都惊傻了,“啊,姬阳竟然将自己的灵魂和血肉融成了一滴生命精华,他……难道是要用他的生命精华将姜沉禾那缕要熄灭的意志火苗点亮么？传说中,肉身和灵魂熔炼后的生命精华可以点亮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
但姜沉禾只剩下最有一缕意志火苗,眼看也要熄灭,就算他将其意志火苗点亮,姜沉禾也没有可能复生了啊,所以,姬阳这么做,简直是疯了。
姜沉禾的灵魂刚刚已经化为灰烬了。
就连飞到一半的摩玉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惊呆了。
这一次,他竟是慢了姬阳一步,就差一步而已。看来,正如他们预感的那样,似乎他和姜沉禾的因果已经了结干净了。
于是在他的视线之下,姬阳化成了的那滴生命精华却是小心翼翼的贴近姜沉禾即将熄灭的意志火苗。
而那缕火苗本来要燃尽了,却因有着这滴生命精华的缘故,又慢慢亮了起来。
就如同没油的灯,加了油后还能亮起来一样。
姬阳,就是将自己化成了那灯中的油。
但是,就算是他这么做了,又能如何呢？正如公孙倾雪说的那样,姜沉禾的灵魂已经消散,哪怕是姬阳将自己化成了油,这火也亮不了太久。
果然,在那滴油急速消耗下,那缕意念之火终将走向熄灭。
所以,姜沉禾感知到姬阳如此做,痛楚非常。
“石头,你真的好傻。”
可是这样都没有持续太久,那滴生命精华很快被消耗殆尽,只剩下一颗沙粒大小的晶体。
而这个晶体在生命精华消失殆尽那一刻,嗖一下冲向高空,消失不见。
姜沉禾的意志立刻就再也捕捉不到姬阳的气息了。
他竟然是比她更先消散,消散得如此彻底。
这时候,姜沉禾的意志里生出天崩地裂般的痛苦和不甘。
“不,不,不！”
她不停的喊着不,抗拒这样的命运安排。
她要挣脱这一切,将天道踩在脚底下,将一切翻转过来。
但是,她再怎么不甘,也只剩下一缕意志火苗,很难支撑太久。
假如她还有着一团意志,还能够有所作为,如同昔年那般,还有力量偷天换日。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她就是不肯熄灭,不肯消散。
不停的抗拒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