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煮好后，顾晓情和陈瑾淮各自喝完一杯，不约而同的起身。
果然真的只是“喝一杯茶”就走。
欧阳倩见状说：“我知道你们忙，你们一个个的都去吧，晚上想要吃什么我让阿姨做，至于楠楠，就不带出去了吧？”
顾晓情一听，如果以前不知道欧阳倩目的，还能当作她是随口一问，现在知道了一些后警惕性十足，立刻面露一分歉意，道：“得带楠楠一起。”
“什么事得让孩子也跟着？”欧阳倩似乎有些不满了，只是那样的情绪很淡，淡到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是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她心情不怎么好，“回来路上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我正准备带她去佛堂诵经。”
顾晓情一怔，不明白欧阳倩突然说的诵经和佛堂是怎么回事。
“妈，楠楠精神上还有些问题，所以要带去医院做复检。”
关键时刻，还是陈瑾淮站了出来，主要是和他母亲说话，倒也不会不自在，“先检查完你再带她诵经让菩萨保佑也不迟。”
欧阳倩闻言沉思片刻，总算是首肯下来，“那也行。”她的视线从坐在沙发上的金家三人脸上划过，刚刚的不悦已经迅速的敛起，并且消散的毫无痕迹，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不开心过一样，“我们也好再计划计划。”
“是啊是啊。”欧阳徐慧抢先说。
金秀盈看到顾晓情和陈瑾淮起身一起离开，眼里光芒一闪，也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追到门外后，她就急促的开口：“顾晓情！”
顾晓情脚步一顿，片刻后才回头看她。
“我有话要和你说。”金秀盈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的看了陈瑾淮一眼，似乎在说：我只是和你说话，不能让他留在这。
顾晓情想着回来也能说，反正金家算盘打得噼啪响，那也得欧阳倩配合。
欧阳倩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出国，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还有的是，于是也没多耽搁，“回来再说，我还有事。”说完就要走。
金秀盈对着她背影叫：“你是去见靳以尧吧？能不能也带我去？”
“见靳以尧……”顾晓情心想他都已经开始避着我了，我见一次都不容易，还能带你去？她回头，面无表情的道：“我是带楠楠去医院做检查，如果你想要见靳以尧，完全可以自己去公司找他。”
金秀盈抿起唇，从来湿润漂亮的唇此时竟然前所未有的干裂，她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收住了所有的话。
而顾晓情也没有骗金秀盈，虽然时间有些着急，但让陈瑾淮送她到医院后，两人就告别了。
她的确要带楠楠来医院做个检查。
因为从今天路上被突袭开始，甚至往前推，从早上的时候她的心情好像一直就不好，哪怕受到惊吓也没有尖叫，只是缩到她怀里，沉默寡言的很。
之前已经有过一些糟糕的过去，顾晓情怕这会再次激起孩子对黑暗记忆的恐惧。
孙院长已经回去了，她暂时联系不到人，再说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只能带孩子先来医院这边检查检查。
楠楠很快，做了一系列检查也不哭不闹，唯一要求的就是不管去干什么，顾晓情都必须在场。
以前顾晓情就知道女儿粘自己，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觉得她的“缠”和“粘”都是病态的，还被过去的阴影影响着。
出了医院，顾晓情抱着医生诊断说精神方面没有问题，只是可能有些小着凉的楠楠，用脸轻轻贴着她，“我们回家后就吃药药好不好？”
楠楠靠在她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要。”
“吃了药我们宝宝才会好起来，妈妈才不会这么担心呀。”顾晓情亲亲她的额头，“乖，好不好？”
楠楠还是摇头，在这样的温柔语气下，甚至眼泪都涌上了眼眶，“我不要，不要吃药。”
听着那带着哭腔的小嗓音，顾晓情心疼的一塌糊涂，刚刚在医生面前楠楠也抗拒吃药，和她额头轻轻抵着，发现她是有些小小的低烧。
她这个妈妈做的真不够称职，孩子生病了都没有发现，还好跑了这一趟。
“宝宝，你不吃药的话就只能打针了。”顾晓情抱着她往外走，还清楚的记得每次打针，楠楠都嚎哭的惊天动地，抱着她不肯撒手，怎么也不让医生护士扎针的画面。
原以为剑走偏锋，能让楠楠乖乖吃药，却不想楠楠小身板一僵，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那把顾晓情吓得差点一双手都没抱稳，忙哄着人，跟着阿里阿面快步离开。
她觉得路上遇到的几个患者或者患者家属的眼神，都像她是个人贩子……
到了车上，顾晓情慢慢哄，楠楠的哭嚎分长短，只要受到的安慰比受到的惊讶要多，她就能很快还停下来。
前后不过五分钟，她已经委委屈屈抽抽噎噎的靠在妈妈怀里，抓着她的衣襟，蚊子一样小声的说不要。
顾晓情还能怎么做？只能轻轻拍着她哄着她，一口一个“不吃药，好好我们不吃药”。
也就是在晃个神的功夫，顾晓情的手机响了。
她翻了好一会儿包包，铃声就响了一下，可见不是来电而是条短信。
找到后摁亮，顾晓情才惊讶的发现，竟然是靳以尧发来的。
顾晓情点开阅读，有些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紧张，车内似乎信号不怎么好，一条短信也半天没有显示。
但其实，不过两秒钟，内容就出现了“楠楠该吃药了。”
看到这话，顾晓情先是心里咯噔一声，想的是，靳以尧怎么知道楠楠该吃药了？难道说……靳以尧跟踪，不，他派人跟踪她？
回R城的路上，她总觉得有谁在身后跟着，但是阿里阿免都没有发现，在欧阳倩家门口的时候，那种感觉尤其强烈。
然而就像是错觉一样，因为每一次回头，都看不到任何人影。
如果不是陈瑾淮率先那么说过一次，她都要觉得自己精神衰弱，出现幻觉了！
那么，会是她吗？
“爸爸……”
“嗯？”顾晓情回过神，低头看问女儿，“怎么了宝宝？”
楠楠眼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伸出短短的手指，落在顾晓情给靳以尧留的备注上，重复的沙哑的叫：“爸爸。”
顾晓情给的备注就是“靳以尧”，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啊，这是爸爸的名字。”
楠楠仰头看她，眼里还水汪汪的一片，满是没有消散的泪光，“妈妈，我要爸爸。”
如果说，刚刚楠楠认出了靳以尧的名字，只是让她心里有些复杂的不是滋味的话，现在听到女儿这话，她心里已经在抽痛，只能压低声音，当作没事一样，“妈妈带你去找他。”
“你比较喜欢爸爸是不是？”
这样的问题，换汤不换药顾晓情都已经问过好几次，楠楠已经知道怎么应对，小手儿一伸，搂住她的腰，“都要。”
顾晓情心里叹息，面上却没有让自己在孩子面前露出负面情绪，“接下来，你和爸爸住几天好不好？”
金家的事一直这么悬着也不是个事。
趁着还有欧阳倩这么个强有力的盟友的前提下，她要加快步调，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询问一下，当初只是打了个一个电话回来，就没有后续的妈妈。
林家的电话打通，接电话的是老管家，对方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笑呵呵的喊了她一声“小姐”，就说老爷和夫人在楼上画画，问需不需要让人去叫。
一听“一起”两个字，顾晓情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说了声不用了，替她问个好就行，她这边事情也快结束了，就能回去了。
老管家自然在那边连声附和。
挂掉电话后，顾晓情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不断倒退的车窗外风景，说是放心，也不尽然。
不说她妈和林庆英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不说当初的误会有没有解除，大家有没有冰释前嫌，一个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呼风唤雨的神秘大佬，一个是嫁给农民务农二十年的村妇……
光是这个身份的坎儿，她就担心……她妈会想不开。
虽然自己的感情也乱七八糟的一塌糊涂，但她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感情，只能控制自己别再一次深陷泥潭，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就拿靳以尧这次莫名其妙的冷战来说，现在已经是这么情绪化了，等以后呢？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承受一次伤害，而避免那样的伤痛降临的最好犯法，就是远离那些危险高发的人。
顾晓情轻轻吁了口气，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楠楠，那要是爸爸给你喂药，你还要和他住在一起吗？”
楠楠小身子还靠着她，闻言扭了一下，很快用点点头的肢体语言回答了这个问题。
顾晓情微怔，随即有些酸酸的说：“那今天回去，你爸爸就要喂你吃药了。”
“不怕，甜甜的。”楠楠眉眼弯弯，黑眸中水光潋滟。
也总是，彻底雨过天晴。
可顾晓情闻言，却不由用力拧了眉。甜甜的？什么药是甜甜的？靳以尧做了什么收买她女儿的心，还是那药……
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