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绵绵细雨的春天里风早已不再那么刺骨,算命的鼓敲响在寂寥悠长的街道。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小女儿斜靠在城中门楼的石狮下。
细密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像黑色的缠虫一样紧紧爬在她脸上脖子里。
浅蓝泛白的薄衣湿塌的贴着勾勒出她消瘦的小身躯,苍白无聊的神色无限潦倒VVVVVV
她就是莫桑的母亲——莫兰!她是城中袁侯爷家的小妾,犯了偷奸的事已经被赶出来三天了!
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没有同情只有鄙夷跟讥笑!
莫兰看着在怀中瑟缩颤抖的莫桑,心间一阵抽搐,她才七岁却要跟自己经历这世间的苍凉!不由的几滴眼泪滴答落在莫桑脸上,莫桑微微阖动了几下睫毛更往莫兰的腋窝钻去。
算命的人披着长袍带着蓑衣斗笠从她们身边默默走过,没有抛出一丝疑惑跟同情。因为她们根本付不起算命的钱。
莫兰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隐约发出一阵浅浅的抽泣。一双纤细的手臂吃力的抱着孩子撑起身子缓缓挪动。裙摆拖在地上,泥水被拉出一道扇形的浑浊之后又汇集如初。
她秀眉紧锁踟躇片刻最终还是敲开了一家杂货店的门。
店老板嘴角一抽生出满脸的厌恶,“晦气!”
“老板我真的什么活儿都可以做VVVVVV”
哐啷一声,又一次无情的将她拒之门外。
这几天她走了一个又一个镇子但是没有一个人会给她活儿干。她知道那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只是为了报复她,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她横抱着孩子行尸走肉一样的走在街上,侧转身回看向清冷孤寂的街道,暗香浮动的悲伤中她眼帘低垂迷离的看向地面痴痴的傻笑。
忽然她抬头仰天长叹一声,“孩子,娘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望着前方的一座水桥,神情忽然变得豁然开朗,颔首一笑解开了万千愁思那似乎是通往天堂的入口!
门缝里的那些冷眼旁观者支起了身子,打开门张望向这对母女竟然也生出了一丝怜悯。
正在此时怀里的孩子咳嗽了一阵,莫桑拧起眉头心间一抽扑簌簌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当初爱自己的时候是海誓山盟的誓言,而如今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悲凉。莫兰你还在犹豫什么?
脚下就是潺潺的浮水,只要一步便可以让自己摆脱这冷漠的悲惨世界。不要再犹豫了跳下去吧!脑中的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做出决定。
她一脚悬空着再多一点就要失去重心跌落水中!
忽然又一个声音对她说:你不能死,孩子还小她是无辜的!
此时街上的人都站出了屋子,他们还是一副观望的态度。冷漠的眼神让人不想再留恋世上的任何东西。
“莫桑?你会怨娘吗?”
风停了,云顿了。天空瞬间明朗起来!街上的人开始走向街头,更多的人在关注着她。
过了今天你就会慢慢被人淡忘不要害怕。她这样安慰自己和怀中沉睡的孩子。
莫桑忽的睁开了眼,一双灵动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望着她,她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莹亮的小牙,虚弱的眨巴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娘,天晴了!”莫桑转头望向水面不由惊叹,“哦,好美,娘你看好大一片桃花VVVVVV快走,快啊!”莫桑催促着她向水中跌落。
她的身体异常滚烫,怕是已经出现了幻觉。看着天真无邪的孩子她终于还是没有抑制住,泪水又一次泛滥了!
小丫头回头见莫兰不高兴,撅起小嘴道:“娘不愿意去我也不去了。你别哭!”一双柔软脏兮兮的小手给她胡乱拨拉着眼泪。原本她娘一张清秀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横七竖八的黑彩VVVVVV
她捂起小嘴嘲笑道:“娘是大花猫,呵呵,大花猫!”随后又是一阵咳嗽!
心间微微的生疼扭曲了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一次发烧难道就真的这样结束她的生命?她低头触了触孩子的脸颊,剥开衣领看去那块痣已经渐渐变成了血红!每次发烧的时候那点痣都会扩大一点,烧得越厉害那红色也愈加的明显!大夫也只是说那是胎记没什么大碍。
在以前的侯爷府她们是有钱治病的,只是现在连乞讨都惹人厌弃。
别怪娘,要怪就怪你那个狠心的爹,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自己留。说完倾向河中VVVVVV
忽然背后一紧,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天下何其大!为什么非要走这步呢?”
莫兰一惊抱紧怀中的莫兰。你是谁?
看他身上的穿着也是非富即贵,难道是在向一个走向绝路的人施舍他的同情心?我们只不过是陌生人,你完全可以跟他们一样,看着我去死。为何过来劝阻?我只是一个被官家看上的小妾,在满足之后又被无情抛弃。同情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一种自卑感瞬间又涌上心头。
那男子看起来约摸二十岁多岁,身穿一身湖蓝色的锦衣,金色的发带束起乌黑的长发,五官端正一副正人君子的风范。他的手抓在莫兰身上依然没有松开,“她生病了?”他扫了一眼莫兰怀里的孩子。“钱本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何况你的孩子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你今天能遇上我可算是你的福分!哎,下来VVVVVV”一声温柔的感叹让她又心生希望。
莫兰低下头不去看他,她虽然愿意相信这个世上有好人,但是那绝不是她能碰上的!
“呵呵,不要害怕。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男子紧盯着眼前这位落魄清冷的小弃妇,“人生苦短,孩子的病我可以帮你治好!”
莫兰一愣,他是谁?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是袁府赶出来的小妾弃妇,真不知道自己有那一点值得他来救?难道他也想从自己身上占便宜?莫兰忽的转过头又对向河中的水,“你为什么这么好心要帮我?别人避之都唯恐不及!”
男子见她心思有所转变一抹冷笑掠过脸庞,转眼又是一副大慈大悲的样子,“你是害怕我对你不轨?”
一语道出了她的心声,孩子又不住的咳了几声,她神色慌张的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孩子是无辜的,要了结生命也是该她一个人!她抱着一线希望狐疑的看向那个男人,“没有。只是我不知道您救了我们母女我该用什么去报答你?”
“报答?我府上刚好缺位丫鬟,你暂时就留在我府中还债。也算是为我自己积点德而已!等孩子病好了如去自留皆由你!”
莫桑梦语,“娘,带我去看桃花,桃花VVVVVV”
莫兰心中轻颤望向云开后的晴空,老天爷你最终还是开眼了!
此时站在桥头的不是莫兰,而是二夫人。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还活着干什么?”说完她便将一腿伸出栏杆,准备自尽。
“夫人?何事想不开非要寻短见呢?”
“我什么都没了,他也不要我了,我活不下去了!”
“夫人,人生苦短,咬咬牙便可过去。”
“不!你放开我!”二夫人将欲投河忽的被他一把抓住。“夫人,你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我不能见死不救!”啪一声,那人从她脖子里砍了一下,她瞬即晕倒。
莫桑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起身走下阁楼。
当时她们母女获救之后并不是得到好心人的帮助,而是被一个见色起义的男人卖去了青楼。
(回忆!)
莫兰母女被救下之后,隐隐感觉到男子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心间也有些说不上的感觉,“公子!您如此心善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只是小女子恳请公子先给她看病。”说完,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刚好与他相撞。那一瞬间她觉得那抹目光竟然有些熟悉。
那男人转身直起,把目光放向远方,“当然可以!走吧~”
莫兰在其身后跟着,偷偷看了一眼身后围观者的眼睛。他们都发出嫉恶如仇的表情似乎他们就是伸张正义的英雄,而自己是做了坏事的罪犯。
“哎呀,真是狐狸精,怪不得被赶出来呢?”
“是啊,你看这刚出来就勾搭上一个。真是不要脸。”
“刚才她就应该带着她的贱种跳河,这种女人活在世上也是败坏门风。真是不要脸VVVVVV”
“不要说了!要是传到袁侯爷VVVVVV”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像看不见的钉子一般穿在她身上,她只有抱紧了孩子低着头紧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不管自己的罪过有多么值得下地狱,但是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肯伸手救自己的孩子!就凭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好人至少比得上街上的那些冷眼旁观者!
穿街走巷顶着周边人的污言秽语,最后他们拐到一个无人的街巷。
莫兰回头看了看左右一个人都没有,心底不禁有些不安,她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鲁莽的决定!她们孤儿寡母的若是这个人起了什么坏心那还不如刚才一头栽到水里的好。
他停在一个紫檀色的大院门前,那男人利索的开门跨了进去。房子坐北朝南,东西各有一间。这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什么府,张望去里面倒是干净,却连一个丫鬟都没有。
莫兰紧抱着孩子,定定的站在门口。
那男人听得后边没有了响动,忽的转头看过去她二人竟还站在门口。
他微微一顿轻声笑道:“怎么害怕了?”
莫兰慌忙低下头,柳眉紧蹙眼神闪烁不定的躲藏。她前后微动了一下身子转念就想离开!
“刘管家!”男子呼了一声,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人恭敬的走过去,“去,把北边的厢房收拾一下。给那两位母女住!”
刘管家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莫兰母女,慈祥的笑了笑,“是!”
“还有收拾完了去请个大夫过来!”男子又吩咐道。
他回身望了望莫兰母女等待着她的反应,“进来吧,你不怕冷,孩子可经不起!”
一语又戳中了她的软肋。
如今她已经是身败名裂,如果孩子没有跟着自己的话,孩子还是有她自己的人生的。她咬牙踏进了一步,犹豫一瞬随后的脚也跟了上来。
男子转过身轻咬着牙关眼里流出一丝狡拮。
莫兰仔细打量着院子。东边花草繁茂装潢的紧致利落那一定是他的房间。北边西边的房子相对来说就差一点VVVVVV
“公子,收拾完了。”倾刻刘管家出来回道。
“嗯,你赶快去请个大夫。”
莫兰怀着心中的疑问怯怯的站在院子中,“恩人,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就叫我韩公子吧!”
莫兰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保持那种陌生的沉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