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扔了手里的骨头,就着屋檐下的雪水洗了洗手,抬起头来的时候常山已经进来了。
燕宁就在面前,她身上没有什么珠玉首饰,头发简单的挽起来,只是一根碧玉簪子,白皙的肌肤跟屋檐上的白雪交相辉映。
“常将军不必客气,请坐。”
她指指对面的石凳。
常山将手里的佩剑放下,一撩衣摆坐下了,头顶的桃花开得潋滟,花瓣随着微风纷飞下来。
“你要怎么样才能交出解药?”
他不想与眼前这个女人多纠缠,端看这两个婢女便知功夫不一般,也难怪那女子敢独自去江州城寻自己。
燕宁嫣然一笑,“不知在将军眼里是大昭重要还是侯爷重要?”
她白皙的手指碾过花瓣,顿时手指一片猩红。
“你想让我谋反?”
这话带着点嘲讽。
侯爷忠君爱国,自己怎会谋反?
即使侯爷醒过来只怕是生不如死。
他会恨自己入骨。
“看来侯爷在将军心里实在是没有大昭的分量重呢?”
她嘲讽一笑,为何跟常山谈就是因为她知道没有人更想让靖国候醒过来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了。”
常山耐住性子陪着对方兜圈子,可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他的耐性快到底了。
“我想要换个皇帝。”
她朱唇轻启,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常山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来的路上便知燕宁不会顺利的拿到解药。
“若是我拿不到解药,你以为你们几人能离开这座山林?”
他冷冷道。
是的,他做了两手准备。
燕宁笑着给桌上的小火炉加了两块碳,笑盈盈道:“你想拿侯爷的命来赌,你输得起吗?”
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和那不知哪来的自信瞬间让常山一败涂地,是的,她怎么可以这么镇静?
除非她早已准备好了后路,可她的后路在哪呢?
自己研究过了这座山,一面悬崖峭壁,只要围困整座山,她们插翅难飞,若是为了省事,干脆将整座山都烧了。
“如果要救侯爷,却需要他背叛朝廷,我想他宁愿去死。”
“啧啧啧”。
什么背叛朝廷,本宫的弟弟就不是皇子了吗?也是先帝的血脉。”
“你和淑太妃起兵谋反,早已是反贼。”
常山毫不留情的反驳。
“你……”
她现在对凌忻的感情复杂得很,若不是他,当初早就成事了,那尊贵非常的护国长公主岂不是自己?
哪里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还会被冠上反贼的帽子。
“我看这解药你不想要了?”
燕宁瞬间平静下来,为何要跟着对方的步子走?
让他激怒自己,吵一顿之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常山双手环抱,“若是谈不拢就只有抢了。”
他话音刚落,气氛立刻剑拔弩张,燕宁身后那个之前送信的女子怒视自己,已经亮出了武器。
“是吗?那你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抢得到手。”
燕宁镇定自若,丝毫不怕他的威胁恐吓。
“换个要求吧,你知道我办不到。”
常山看似妥协了,紧握成拳的双手松开。
“那不知将军能允诺我什么?”
既是交易,总得有点甜头才是,这才叫交易。
“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随便提,但是我做不到的你提了也没用。”
他说的是实话。
燕宁漫不经心的看向自己的手指,白皙修长的手指如根根葱白。
“把我弟弟交出来。”
她吐气如兰,眼眸里泛着狡黠的光芒。
这让常山一时分辨不清她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连这个你也办不到那就白跑一趟了,反正中毒的可不是我。”
她端起了面前粗糙的茶盏,山野粗茶,她倒也细细品味,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常山。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也是她最真实的目的。
她也不想凌忻死,但是她的弟弟,就应该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可以说柳如眉死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如今这是她最好的筹码了。
“要是没有想好,你就好好的想想。”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但是跟靖国候的命比起来恐怕确实需要常山掂量掂量,她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来考虑。
她起身走了,小庭院里桃花纷飞,常山坐在桃花树下,内心天人交战。
终于,他起身,一直候在门口的另一个婢女冷漠的视线扫过来。
“将军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请你家主子过来吧。”
燕宁再过来的时候,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
“怎么?想好了?”
她的眼尾高高挑起,带着几分凌厉。
“我回京将他带到江州一来一回也至少得两个月,这两个月你如何保证侯爷不会毒发?”
燕宁一努嘴,跟着她身后的那个婢女就递过来一个瓷瓶,跟先前的那个瓷瓶不一样。
“此药服下去之后,至少可保三个月不会毒发。”
从山下下来,再次回到将军府,冷风一吹,他才感觉到浑身冰凉入骨。
是了,从昨日凌晨到到现在为止,他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放下药他立刻跟丁老将军进了书房。
二人相对而坐,丁老将军一下又一下的吸气,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先回京吧,此事当面禀报给太后和皇上。”
事关重大,谁也不能擅自做主,只能请太后定夺。
虽已入春,可白昼还是短,韩蕊正陪着姜婷下棋,胭脂兴致勃勃的在一边观战。
海棠进来禀报:“太后请长公主和姜小姐去昭阳宫用膳。”
韩蕊头也不抬,“下完这一盘。”
姜婷却施施然起身:“等表姐下完这一盘只怕到了夜里了,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她撒娇道。
尖尖的下巴看着就让人怜爱。
“也行。”
韩蕊推了棋盘,本来就是陪着姜婷散心,她也并不是十二分的爱下棋。
昭阳宫里,太后正跟谁说话,秋叶檐下等着,看见韩蕊并姜婷过来连忙迎上来。
“里面是谁?”
“国公爷也在。”
“哥哥也在。”
“表哥马上就要大婚了,舅母一样都不怎么理事,府里事多,你还得多多的操持着。”
二人进了殿内。
果然姜灿在,看到妹妹,他神色一黯,立刻又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