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顿时一片黑暗,门外铁链的响动在这深夜中分外的刺耳,云音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眸光环顾着这包围自己的黑暗,而后闭上了双眸,轻叹了一口气。来来回回,终究是这样的下场,云音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固执,可是此刻身陷黑暗时,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固执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回绝与无面一同离开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好奇这样一个曾经落魄的皇子所策划的一场惊天阴谋,还是当真如无面所言,是不舍离开这个另她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琢磨不明的冷面王爷。
静静的尊坐在干燥的草上,云音呆呆的望着放在自己面前,在这黑暗中唯一发出一丝红光的火种,突然就觉得,其实自己从踏进这个王府开始,就如这被黑暗包裹的火种,她看不到周围潜伏的危机,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却又暴露在众人眼前……
黑暗,另人恐惧,但是她多少次陷入黑暗……
伸手,执起凳子上的火哨,轻吹了一下,在它燃起一丝幽蓝的火焰时,点在了蜡烛上,顿时,整个黑幽的柴房终于多了一丝光亮,但这点光亮却让这原本就另人惊恐的柴房更为诡异。云音望着眼前的蜡烛,不禁有些烦躁的想将它吹灭,却不想就在此时,柴房门口又响起铁链声……
心一顿,云音抬睫望着那扇黑漆的门,随即低首吹熄了蜡烛,现在天上应当月光普照,在开门时,她或许可以分辨出是何人,但是若点着蜡烛,只能让别看到她,而她却分辨不出眼前人。
开门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云音居然会吹熄了蜡烛,铁链的声音也顿了一下,但随后又开始响起,不多时,老旧破损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月光在门开启的那一刻,泼洒进了柴房中,云音眯起双眸,望着被背着月光的一抹娇小纤细却又略带病态的女子身影,心头不禁一阵疑惑,但在闻到一丝药味之时,眸光一闪,随即起身,肯定的唤道:“十六姐……”
门口的女子,身形僵了一下,许是因为看不清柴房内的一切的缘故,她张望了片刻才迟疑的开口:“是王妃吗?”
云音听到凤雨柔的声音,不禁疑惑的走到月光下,双眸凝视着凤雨柔略带消瘦的面容,抬眸望了一眼门外的幽静,疑惑的道:“你怎么来了……”
凤雨柔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拉着云音就向柴房右侧的小树林走去,在走到树影下时,停步,轻道:“王妃,我是来放你走的,王爷现在正在前院大发雷霆,怕是要处置王妃,王爷的性子王妃应该也所有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不忠的女人,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离开王府……”云音听出了凤雨柔话中的意思,不紧不慢的打断她,而后在看到她略带震惊却又强制冷静的神色,也不做任何推脱的道:“碧衣呢……”
原本以为说服云音离开还要花费不少口舌的凤雨柔,在听到云音的问话时,不由得又是一怔,而后随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道:“她已经在王府外的马车内了,我在马车上放了数月的盘缠与三日的干粮……”
一个女人想重新获得宠爱的方式有千百种,这也算是一种吧,云音敛下睫,而后也不犹豫的道:“十六姐的恩惠,十七会记在心里……”,明知道这一走,她的罪名就将定位,以慕容凌的性格,从此后怕是天涯海角都难有容身处,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决定离开,因为她决然不能让碧衣有事。
凤十六听了云音的话,顿时眉眼带笑,赶忙带着她穿过柴房旁的小树林,从偏出了王府。云音提着长裙跟随着凤雨柔娴熟的走着这条并不好走的小道,无暇问她究竟如何知道这里的路,一刻不等的上了马车。
“我在马车上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你们有空换上,等出了洛阳城,就会安全了……”凤雨柔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的从马车前面拿车了两个包裹递给云音,而后张望了一眼周围,又道:“车夫是我从城外雇的,他们会把你们从送出洛阳……”
云音接过凤雨柔手中的包袱,虽有疑惑,却不再说什么,只道了声谢后,便放下车帘,接着,只闻车前一驾,马车便徐徐晃动,不多时就飞快的行使起来……
昏暗的马车内,尚未定魂的碧衣一直揪着胸口的衣裳,话语有些混乱的对云音道:“小姐,我们这一逃,您的罪名可就定了……”
云音安慰的轻拍着碧衣的后背,眸光幽幽的望着透进马车内的一丝月光,淡然的道:“我知道,但是不逃的话,他们或许会对你用刑逼问……”,她是王妃,慕容凌在事情没有真正查清楚之前,必然不会对她如何,但是碧衣可能会遭受皮肉之苦。
碧衣转首望着云音,眸中顿时溢满了泪水,声带沙哑的道:“对不起,小姐,奴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独立了,但是却没有想到还是连累了小姐……”,这么多年在云府的历练,让她以为自己也可以支撑一面了,但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信心满满的来到王府,想协助小姐时,却被王府里的‘黑暗’吓得变成了一个软弱无助的人,如今还连累了小姐……
“不怪你……”云音淡淡的说道,的确不怪她,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会遇到一个自己赔了一切却还是无法猜测到一丝一毫的男子,至少在没有遇见慕容凌之前,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人世间竟会存在一个这样的男子……
“小姐……”碧衣眼泪朦胧的抬首望着云音,内疚的神色另人心疼。
而云音却只是轻柔一笑,轻拍她的肩膀,抿唇道:“碧衣不是一直都想离开王府么?现在得尝所愿,为什么还哭呢……”,说着,她捏起丝帕轻拭去了碧衣眼角的泪水,却不想就在此时,马车突然一阵颠簸,骏马凄惨嘶鸣……
“啊……”碧衣与云音因为措手不及而向一马车前面跌去,马车如同凌空被翻了身一般的散碎开来,而云音与碧衣也同时摔下了马车……
惨白的月光下,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即将摔到地上的云音与碧衣,被一条不知从而来的黑色绳索捆住了腰身,在接触到地面之前被拉回了破碎的马车旁,而后寂静的深夜中,顿时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半空中闪烁着无数四渐的火花,而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也急奔而来……
云音站在马车旁,因为刚才的一阵混乱,她的手有些无力的撑在一旁的树上,在定下神后,才发现原本该是宽敞的马路已经变成了不知何方的一片密集树林……
眸光微暗,张望了月下的树林,突然想起来,这里便是那日她为慕容凌挡下无面一刺的地方,她心头咯噔一下,不用猜也知道此时在半空中交战的一定是无面与王府的人。
“小姐……”碧衣略带惶恐的声音在云音身侧响起,云音立刻拉回思绪,转首望向她,却见她面色苍白,似乎受了伤,云音忙上前扶住碧衣虚弱的身子,问道:“碧衣,你怎么了……”
碧衣眸光无力的望着云音,原本有血色的唇此时竟苍白起来,她虚弱的一字一句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只是……只是突然觉得心口一疼,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心里绞一样……”
中毒……这两个字眼,在碧衣话未说完的时候,就跳进了云音的心头,她忙查看碧衣的身体,但却被碧衣阻止,少许后,只听碧衣气息越来越虚弱,声音也越开越沙哑的道:“小姐,今日……王爷逼问我……我……我不肯招,王爷就……就给我吃了一颗白色的药丸……”,说着,原本精致的面容竟起细微的变化……
云音怔住了,原来慕容凌早对碧衣下了毒手,只是不是自己多猜测的用刑,她望着碧衣在月光下越来越不对劲的面容,忙抱住她的身子,蹲在草地上,焦急的问道:“他给你吃什么,告诉我,他给你吃了什么……”
碧衣的手与身子渐渐像是衰老了一般,毫无半分力气的倚靠在云音的怀中,一双清澈的双眸也渐渐浑浊起来,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眸光静静的望着上面滋生起的一条条痕迹,而后呆呆的对云音道:“小姐,我看到……罗总管……变老的……样子……好……可怕……”
云音怔住了,她有些听不轻碧衣说的话,但是在看到她原本乌黑的青丝突然生出了不少银白之时,顿时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云音顿时慌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手足无措,她望着碧衣无力到渐渐合上的双眸,以及那张原本精致小巧,洋溢着少女气息的面容渐渐染满了一条一条皱纹,素手不禁颤抖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