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从讲台上,走下去的时候,余良改变了主意。
他想到了那些活死人,准确的说,要被合法集体焚烧的那些活死人。
集体焚烧那些活死人的决议,是这些人给出的参考意见。他现在需要的是,通过他们,和市长对话。
他要向市长证明,那些活死人,是能够被治愈的。好让市长撤销集体焚烧的决议。现在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就算是赌上职业前途,他也要试一试。
打定主意,余良的目光变得坚毅了起来。
他径直的走向那个最开始质疑他的那个年轻人,杀鸡儆猴!
“你有什么疑问吗?”他双手在那个小年轻的肩头上重重一拍,那个年轻人打了个激灵。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余良安抚着他说道,可是他这话一点没有诚意。有青鸾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哪敢造次?只得拼命摇头。
这下可算没有人打岔了,余良清清喉咙,继续开始他的讲演。
他说的很详细,从基础到入门,再到入门,到高深。他务必将每一个理论,讲解的透彻一点,直白一点。
他不指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明白,也就是在那几个中医院出身的医生上抱有很大的期望。
余良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奈何,他们底子还不够扎实。最开始的那些,他们还能听明白,越到最后,他们越觉得像听天书一般。
其实院长也好不了哪儿去,他的功底是扎实,平时还会在冯东阳还有张一鹤这样的名医身边学习。可即便如此,他听到半途,还是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机功能。
尽管有些羞于承认,他开始有点听不懂了。一些东西,他得拿回家,慢慢理解才行。
余良讲的是口干舌燥,可是台下的人,却反响平平。主要原因还是听不懂,那些西医出身的,听到现在脑子已成了一团浆糊。
这时,余良意识到,他刚开始想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再说下去,也是对牛弹琴。
迎面而来的深沉的挫败感将他包围,他该怎么办?余良拧眉沉思了一阵,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个人,张一鹤!打定主意,他脚步都变得轻松起来。他一溜小跑,来到院长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去见张一鹤,张前辈。”
院长一愣,思考了一会儿,脸色凝重了下来:“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集体焚烧活死人?”余良冷笑不已,“是啊,我也是刚知道。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算是吧。”
“你们还真敢下这个决定!”余良目光扫过去,怒火又在他胸间酝酿。
“不然呢?”
“他们还活着!还有救!”余良不自觉的就重复了一遍和张秀秀的谈话。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病人的数量太多了,好在这不是一个传染性疾病。”
“我还是那个意思,他们还活着,我们做医生的,不能先比他们放弃生的希望。”余良坚定的说道。
院长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对余良意味深长的说道:“小余啊,你只是个医生,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院长对余良,欣赏归欣赏。但是不让他多管闲事的态度,还是不变。
“为什么!为什么?!”余良心里很压抑,他想去找这个疾病的源头,院长不让他去找。他想阻止集体焚烧这个惨无人寰的决议,院长还是阻止他。
身为一个医生,他就这么冷血吗?
余良看着院长,目光中满满都是失望。
“你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很想,但是话出口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
那种感觉,就仿佛面对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只要一打开,那世界上最隐晦的邪恶就会从盒子里钻出来。
余良凝视着院长的双眼,在他的眼睛里,余良看到的是伤感,是无奈。
他突然有点不狠心再逼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再去面对那样黑暗的时光。
所以他犹豫了。
院长突然攥住了余良的衣领,两眼眯缝起来,神情暴怒,却也悲伤。就似一头雄狮。
“怎么?突然就不敢了?”院长的笑声中透着一股绝望。
余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院长拖着余良走进他的办公室,这还是余良第一次进院长的办公室。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匆匆把整间办公室看了一遍。
没什么稀奇的,办公室,无论是装潢还是摆设,都很朴素。
只是边角一个香案引起了余良的注意力,香案上,供奉的是谁?
院长径直的走向那个香案,点燃了一支香,插在香炉上。然后双手合十,诚心朝着香案拜了拜。
余良的目光落在了香案供奉的那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的那个人,年龄不大,文质彬彬。头发梳的很齐整,戴着眼镜。笑起来很温柔的。他穿的衣服很有年代感。余良一时间,也把握不出,院长和照片上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叫秦庆钧,是我的一个朋友。”院长的声音有些伤感。
“然后呢?”余良接着问道。
“他曾经是个很有名的外科手术医生,他很优秀,哪儿都好,除了一点,那就是太固执。”顿了顿,院长继续说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从院长的表情中,他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
“那时候,我们医院里来了个病人,他出了车祸,腹部大出血。就在我们要做手术的时候,病人的一个家属找上了我们。他给我们一人一百万。那时候一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他要用这钱,买那个病人的命。”
“那笔钱,他没收。我只是他的一个助手,自然也就没资格收。我也不想背叛同伴。”
“后来呢?”
“那病人挺过来了,我那朋友累倒在手术台上。这一倒,就再也没有醒来。”
“他是累死的吗?”余良有些不解。
“不,他被掐死了。”院长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发现他的时候,他被凶手放在了手术台上。他的双手,被凶手用做手术用的那个小锯子,给锯了下来,就泡在福尔马林里。”
说到这里,院长说不下去了。他蹲下来,手捂着脸,撕心裂肺的哭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