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从城中,这个时节,仍旧是金风送爽,苍空高碧。
外城的酒肆麻石坊紧靠正门的蚕从大道。此时大道上车水马龙,麻石坊中自也是人来客往,生意兴隆。
这以南荒特有的麻石搭建的,不大不小的麻石坊,在蚕从城中也算是小有声名。坊间颇多酒肆,茶寮,饭庄;上至蚕从宫的高阶NPC,下至十几级的玩家新人,时常出没流连于此地。蚕从乃是南荒的核心大城,人流往来不绝,故而这麻石坊坊中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麻石坊沿街北行,在一片酒幡挑旗之中,有着一家小小酒肆。酒肆虽然门脸不大,但内里却是宽敞的很。黑瓦粉墙,麻石铺地。
房里的几张木桌木椅和酒肆的柜台颜色暗沉,色做漆黑,看上去年头久远,不知被多少人摩挲轻抚过,都已挂上了一层琥珀似的油光。
时正当午,麻石坊内各家酒搂,饭庄正是热闹之时。这一片喧闹里的这小酒肆却是门扉紧掩,冷冷清清。
日影暖暖,透过门缝看去,这小酒肆里只有NPC小二和一个玩家在内。那小二正伏在柜上,无聊的紧;那玩家独自一人坐在屋角的小桌旁自斟自饮,也无言语。
“吱呀”一声,这酒肆的门板却被人忽的推开,寂寥午后的昏沉一下都被惊散。店小二头微微抬起,高声地说:“客官,请您还是出去吧,今天小店已经被人包了,不做生意。”
来人却笑了起来,淡然问道:“为什么?”
店小二还是伏着,微微哼了一声,说:“这位客官出了大把银子,自然是要听他的。”
来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店小二突然听到自己身旁的那个豪客对着自己大声说:“别废话了,我要等的客人来了,就是他们!”
说话的这玩家,裸露着右臂和大半个胸膛,身上只是一件短小布袍包裹着硬实的肌肉;下身是件皮质的犊鼻短裤,赤着双足踩在麻石地上。臂膀上都箍着粗大的闪动着耀眼关泽的铜环,腰间赤铜链扣的腰带,上挂着两把沉甸甸的刻满诡异符文的粗短腰刀。头顶正中焦黄的头发被束成粗粗一束,其他的地方都被刮得清光铮亮。
这人正是南荒这蚕从城三大组织中邪魔道的二号核心大佬糖做的老虎。
那店小二这回直起身来,眯着眼仔细往门口看了看:却发现原来进来的是两个人。方才推门进来的那个是个身穿黑色铠甲的青发人,正冲着自己微笑,似曾相识。那人身后站着一个少女,面上罩了一层薄纱,看不清容貌;但看身段婀娜多姿,腰肢纤细,却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
虽然不知道为何十日不见,那极天级别的玄冥大人头发为何换了颜色,但是,从这衣着,从那淡淡含而不发的金丹威压中,糖做的老虎都能得出结论,这人确实就是那十日之前,自己见到的那神秘强者。
果然,此人言而有信,恰巧在十日之后重新驾临此地,也不枉自己在此守候了两天之久!
这两人正是沿天姥山一路而下,日夜兼程赶到此地的江上柳和人鱼碧笙。
见到自己心目中那神秘之极的极天强人匆匆去来,去时孤身一人,归来却是多带上了一个小娘们。在联系到此人发色的改变,这糖做的老虎心中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这几万里的奔波就为了泡一个妞!而且,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染了头发,这位玄冥大人真的是很闲啊!
而且,还很痴情,或者说是风流得很!
要是自己拥有这般实力,哪有什么时间扯这些儿女情长,虚无缥缈的东西,早就抓紧时间称霸蚕从大城,进而突出南荒,北上魔道大疆土,与北方魔教豪强一较短长了。
不得不说,极天级别的强人,都是一些奇怪的生物。要么就是严谨的像一部机器,要么就是放荡不羁,就如自己最初约的那血神传人,一般的无厘头,竟然将追求目标的名字写在胸前,真是大失极天级别强人的体统。
难道只有这般才能成就极天?
糖做的老虎心中有些迷茫了。
“嗯,碧笙,可以把面纱揭去了。这一路,也辛苦你了。”
这时候江上柳轻声说道。
“好的。师……玄冥。”那少女口齿稍微有些含糊,张手揭开了自己头上的面纱。
糖做的老虎偷眼看去,见那少女双颊羞红,细眉如柳,小口樱唇,容貌极其娇艳。因为双颊微红,此时更增了几分丽色。心下不经一动,心中嘟囊道:“这小妮子长得还真是漂亮,难怪这强如玄冥者,肯浪费这多时间,前往那遥远之处接人。”
强如逆天者,如这糖做的老虎的实力都没有察觉到,眼前这少女竟然是人鱼之身。
这也是人鱼作为仙瑞之族,一旦蜕化鱼尾,成就人身,便有着种种奇能,这隐匿气息的手段,便是其中之一。
是否,人鱼化形成为人形之后,眼睛都是这般的大呢?
江上柳一边跟糖做的老虎闲聊,一边偶尔看看自己这正睁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的小徒弟,心中不禁这般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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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江上柳是打算继续把人鱼徒弟留在那天姥山上的。毕竟,如灰衫人之来那般的凶险,只是个偶然。若不是小人鱼过于好奇,前去窥探,也不会招致这灾祸的。
自己深入魔道境内,根本不知道未来这些时日会遇到几多凶险。将这人鱼徒弟带在身边,多有不便。别的不说,就说十几日后那与灰马非马一战,就是一个考验。若是有什么意外,这人鱼弟子扔在魔道境地,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在人鱼的哀求下,江上柳还是动摇了。
镜湖岛都被自己剑意倾摧了,谪仙人的遗迹已经全无。自己再来天姥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年月的事了。这人鱼弟子,虽说是NPC,但是,却一般的拥有人的思维情绪,很显然,自己作为师父,已经成为了她的依靠。
但是,要带上这人鱼,困难真的不小。首先突破那罡风阴云便是一大难关。
自己虽然再度承袭了谪仙的无上剑歌剑意,但是,即便不说那一月的动用限制,即便是能用,也只是纯为杀伤,对于保护这小人鱼殊无一点帮助。
就在人鱼自语不畏艰难,不畏惧生死,江上柳左右为难之时,却是发现那灰衫人爆落的封镇有一妙用。
封镇玉玺:可以封印座驾。
这一用途,江上柳偶然一试,才发现,自己这徒弟虽然修炼成了人形,但是,骨子里依旧是妖,或者说是人妖,有着成为座驾的潜质。竟然也能被收入其中。但是,限制也很多,每日只能收入其中一次,时间限制在三个时辰内。
人鱼少女座驾?怎么坐?怎么骑?
江上柳心中哑然失笑。
如此一来,那阴云罡风便不成问题了。而且,这小人鱼,虽然等级还是不高,但是,却是高阶妖族。当时江上柳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曾经在南疆妖王会上斩杀了墨桑客,爆出其身上一口妖族专属的九阶飞剑。便拿了出来,本想着,强如妖族逆天者,等级极高玩家才能装备上的东西,给这小徒弟看看,也只能是以资鼓励,望梅止渴而已。但这小人鱼接过之后,竟然欣喜的发现,她竟然能够装备得上!
这一口飞剑,蔚蓝如海水,晶莹剔透。乃是妖族九阶飞剑,名为断海一丈冰!
水属飞剑,正合水属人鱼的五行属性。这是妖族玩家才能装备的飞剑,对于江上柳无论是本体,还是祝融法体,都是无用的。但对于人鱼碧笙来说,却是有如神器般的存在!
放眼整个游戏世界,即便是如逆天强人者,也不见得都能掌控一口强力的九阶飞剑。小人鱼只是一个还未成长完全的NPC,根本就没有机会获得。
但是,她居然能够装备!
江上柳由此得知,对于这妖族NPC,或者玩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等级,而是位阶!
唯有不断的淬炼血脉,提升位阶,才是成就逆天,或者极天的关键。
那北极天强人浊酒不就正是如此么。身怀应龙血脉,才得成妖族最强逆天。
不得不说,现在这游戏世界,尽管玩家们渐渐混得风生水起,但是,真正唱主角的,还是NPC们。从这小人鱼身上便不难看出,即便是血脉没得到完全的激发,实力平平,但凭借这仙瑞之族的阶位,便可以装备这九阶飞剑!
而且,靠着那不逊色金丹强人的真气法力,这小人鱼徒弟完全可以自如的施展这口强力飞剑,不似江上柳是靠着那他化大自在剑匣减需,威力不打折!
这不是欺负人?还要不要我们玩家出头了?
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后,便要面对一个在蜀山世界都声名远扬的NPC大佬,做一番生死搏杀,江上柳不禁感到前路艰难。
那妖尸谷辰跟这小人鱼同样都是NPC,但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实力上更是如滴水比之大洋。这小人鱼装备上这妖族九阶飞剑断海一丈冰后,已然是有着脱胎换骨般的转变,实力已经是强悍之极了,那妖尸谷辰能粗掌青索,又该如何呢?
诚知大道唯艰,我辈逆风而行。
心中这般想着,耳边听着那糖做的老虎言语,江上柳渐渐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蚕从城明日的大典上来了。
不用糖做的老虎多说,江上柳也能从此人久久等候在这酒肆中发觉得出,自己的战力,便是此人极度渴求的!
这蚕从城中,究竟要发生什么事呢?
这糖做的老虎,究竟想要自己做些什么呢?
那灰衫妖人临死前,口中嘶号的那“孔壬王”,想必就是这蚕从之主,那存活了几千年的魔王。自己此来,会否有什么不测呢?
不知为何,江上柳从再度踏入这蚕从大城起,便隐隐觉得,似乎有着寒意荡漾在心间。时而周身有森冷之意,似乎,有人在窥探自己!
但是,当江上柳发散出金丹威压,却是一无所察,由此,江上柳心中提醒自己,行事更要谨慎!
“我们三大组织,虽然有的实力稍强,有的弱上一些,但是彼此牵制,相互纠缠,一时间却是奈何不得。故此,才能在这蚕从城中共存了这么久。眼见游戏大时代即将来临,玩家的光芒必将照耀整个游戏世界,一切NPC,无论是谁,都终将成为玩家的阶下石。故此,能抢先一步,占领制高点,便是我们组织的首要任务。这也是三大组织共同的目标。一山难容二虎,这蚕从城虽然大,但是,就长远发展来说,只能有一个主人!明日大典,不完全是NPC的节日或者忌日,也是我们玩家的盛大舞台,我们三大组织,将在明日大典当中,展开一场夺旗之战!能夺得法旗的组织,便会成为这蚕从城真正的主人!”
糖做的老虎似乎知道,面对这等极天级别的强人,尤其是这等身份有些神秘的强人,只能待之以诚,方能达成合作的目的。
“夺旗之战?”
江上柳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的,就是夺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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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了你!”
江上柳还远在南荒蚕从城中,而另一个与其说与他有些瓜葛,不如说对他痛恨欲死的人正在一处山洞中狂呼!
这阴柔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不仅在山洞间回荡,也层层渗入了地下深处。
摇曳不定的火把光照下,一个白皙修长,秀气如女子的男子正痛苦的躺在一石台上呻吟着。那处石台,乃是有一大块黑色石料雕刻而成,上面满是各种怪物的纹饰,玄奥的符咒。隐隐放射出缕缕黑光,在这男子的身上升腾着,灼烧着。发出滋滋的声音,甚是惊人。
许久之后,那男子骤然睁开眼睛,现出如血瞳孔!
他一把扯下身上血迹斑斑的白布,裸身泡进洞角的一汪血色泉眼中,仰望山洞顶,先是指指默算片刻,然后高声开骂:“干他娘的!那大典纵然延后,但也就是明天事了,这次老子竟然失信了!都是那厮,害得我道心不稳,枉费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更重要的是,我的小亲亲要是知道这事,定然会嘲笑老子的!”
这——让——我——怎——么——忍——受!
他破口大骂了整整一刻,才算稍出胸中一口恶气。叫嚷了一通后,似乎也有些累了,闭上那血红的双目,那身躯在那血色泉水的浸泡下,渐渐的泛起一抹红色,其红如血!
就在此时,山洞顶上忽然落下了一小块碎石,扑通一声掉入这血泉当中,“嗤”的一声,竟然是化为了虚无!
这人双眼蓦然张开,一对眼瞳中光芒闪耀不定,顷刻间浓浓血色翻涌上来,刹那间占据了整个瞳孔。一时间整个山洞的青色石壁上都泛起一层暗红光芒,似乎所有的东西部染上了血色!
这山洞洞顶密密麻麻地绘满了咒符,四壁,甚至地面亦如是,合在一起形成一法阵,那法阵的阵眼,恰好便是那血泉!
这人猛然从血泉中立起,双目血光大盛,缓缓浮上了半空。他双臂于胸前交叉,垂首虚立了片刻,双手猛然向上挥出!一道如有实质的血纹骤然从他身体中渗出!
“血神之纹既现,我这血神经的修为终于有所长进了!”
此刻狂怒尽去,此人阴柔的声音在这山洞中回响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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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合一章节。感谢今天打赏跟投月票的十二位筒靴。里面有两位的名字我是第一次见到。感谢了。还有Z筒靴,破费了。那个,鞠躬下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