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奔驰s500停在白家大院前。
车中的马温柔一脸神伤的看着某种意义上拥簇起来的白家大院前门,很是遗憾的喃喃说道:“看来我们来迟了。”
薛猴子就这样看着那拉起的警戒线,显然看的出来今晚白家大院肯定发生了无法惨烈的战争,他叹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到底战到了什么地步?”
马温柔摸出手机,找到了灌子的号码,但就在打过去的时候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打给了那个司机陈灿。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马温柔可以听出电话另外一边陈灿在开着车,她问道:“怎么样?你不会丢下人跑路了吧?”
陈灿听过马温柔这么一句,立马一脸委屈的说道:“姐,我能是那样的人?如果你今晚能够看到我表现,肯定会感动的落泪的,我可是大功臣。”
马温柔听着陈灿这油腻无比的腔调,本来有几分压抑的心情突然释怀了几分,或许她只是单纯的不讨厌陈灿这一类人,她继续问道:“还有谁活着?”
这一边,单手开着车的陈灿扫了一眼后视镜说道:“三个人,全部都活着。”
马温柔听过后一脸的震惊,似乎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魏九死了。”或许是怕马温柔高兴的太早,陈灿连忙说道,生怕让这个女人有了多余的幻想,他怕在幻想破灭的时候,这个可怕的女人会把怨恨发泄到他们身上。
马温柔本来轻笑的脸面凝固了,这一句话她等到了太久太久,如今她终于等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就好似心口突然被开了一枪,让她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你们在哪里?”马温柔声音突然冰冷的说道。
“我们正敢往流浪者。”陈灿当然听出了马温柔声音之中所压抑的感情,立马汇报道,完全不敢再开什么油腻的玩笑。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流浪者汇合。”马温柔说着,然后就这样挂掉了这么一通电话,然后放下手机幽幽的对薛猴子说道:“去流浪者。”
通过马温柔的表情变化,薛猴子当然清楚电话另一边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他并没有多问的发动车子,就这样赶往流浪者。
路上,马温柔的脸色一直阴沉着,她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着,胸口的疼痛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但真正让她抓狂的是,明明,明明她比任何人都要恨那个魏九,但等到接到这么一个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消息后,她还是彻底的沦陷了。
“魏九....死....”马温柔轻声叹道。
薛猴子一时愣住,他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马温柔,甚至忘记了他这个专职司机的职责,但是马温柔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薛猴子动作生硬的转过头,看似仍然有条不紊的开车,而他心中到底在泛滥着什么,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知道。
“这就是他的选择,跟十年前一样绝情,从来不考虑别人感受,他估摸着会认为自己会多么的伟大。”马温柔眼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嘴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喃喃着。
她强行把他的死,当成了另外一种怨恨。
她只感觉,自己这一生,都在拼命追逐了那个男人的背影,等到如今,她终于追上了,而那个男人却又一瞬间站到了一个如今她完全触及不到的高度,只是留下一个背影,甚至连让她说出这十年未曾开口憋在心中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予。
何等的绝情,让看透了这江湖残酷的她,都难以适应。
脱掉鞋子,她就这样蜷缩在后座,这是一个很有小女人味道的坐姿,似乎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强势,她的性格,乃至她所背负的。
而眼眶发红泪水在眼中打转的她,此刻也不过只是需要一个肩膀的小女人,但是留给她的,只有冷冰冰的车窗。
薛猴子通过后视镜看着马温柔此刻的模样,不由的格外的揪心,虽然那个男人离开的无比壮烈,但看着如今这个马温柔,乃至薛猴子在心中都对那个男人产生了几分畸形的怨恨。
马温柔擦着自己脸颊流下的眼泪,看似笑着说道:“都三十岁了,我竟然还哭了。”
薛猴子没有接话,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马温柔,而是他太过清楚马温柔对于魏九的感情,这感情的厚重,或许早已经胜于生命的厚度。
“他真的很绝情,十二年前就好似捡垃圾一般捡到我,然后十年前就好似丢垃圾一般丢掉我,然后七年没有任何音讯,就好似遗忘了我这么一个人,一直到三年前才寄给我那么一封信,最后让我回到西城区来完整他的一生,似乎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一切,我只是他的一个棋子,无论我在京城何等的拼命,只是为了让他刮目相看,只是让他知道还有一个叫马温柔的女人,但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他这残酷计划之中的一部分,因为他从未在乎,我的感情。”马温柔就这样夹着这一根烟,风吹起她的短发,她就这样把这样一个故事说给了这长风。
薛猴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为这个故事的见证人,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配角,但正是因为他不属于这个故事的核心,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看的清楚,他只是暗自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九爷曾经拯救你于水深火海,不管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这么一个炎凉的世界给予你一缕灵魂,这个世界上又能找到何人?所以现在不要再怨恨他了,因为再怎么说,他已经死了,已经永远都不会发声了。”
马温柔抱着腿,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似乎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示她所有的软弱,就这样喃喃的说道:“我只是后悔,无比的后悔这些话最终没有说给他。”
薛猴子牵强的笑着,安慰道:“对于这么一个把所有话都憋在肚子里的男人,这些东西你即便是不开口,他也心知肚明,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看的清楚,如果他真的以为你怨恨他,就不会把你从京城请来了,我坚信,他最后唯一相信的人,还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还是你,你让这么一个宁愿死都不愿欠下人情的魏九心甘情愿的欠下你这么一个人情,该庆幸了。”
马温柔的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但是她的声音却带着笑意说道:“他真是一个聪明人。”
薛猴子不予否认的点了点头,虽然埋着头的马温柔不一定能够看到他的表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如此的可气。”她就这样笑骂着。
薛猴子也慢慢苦笑起来,其实他心中也有几分欣慰,因为他见证了这么一个男人的后半生,然后贯彻一生,薛猴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再次毫无理由的崇拜上这么一个人,虽然对于大多人来说这个男人并不值得崇拜,但是对于身在这个故事之中的人,这个男人却是那么一个宛如所有人灵魂汇集的存在。
但不管如何,肩膀上背负着也好,胸口所承受着的也好,活在当下,尽管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都必须要前行着。
马温柔擦去脸上的泪迹,任由这风吹干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找不到任何痕迹,对于她来说,用这一阵风来遗忘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足够了。
“我人生的前十八年,只是单纯的为了这个黑暗的世界而活着,然后十二年,我为了这个曾经拯救我的这个男人而活着,而今后,我需要为了马温柔而活着,背负那个男人曾经背负着,唯有我走到他这么一步,才会明白他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马温柔放下腿,然后很平静很平静的说着,不得不让人有些敬佩她的消化能力,又或者是那一种让人心疼的适应力。
薛猴子这般听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知道的,这是一条不归路。”
“那又何妨?我已经付出的足够多了,如果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如此残酷的事情了。”马温柔摇了摇头,她的脸上出现几分释然,那是不得不涌上的表情,她很清楚,现在并不是神伤的时候,这一夜是魏九的终结,但对于她来说,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帝九公馆,会再次如同他一般伫立在西城区,这算不算是一种意志的传承?想到这个,马温柔莫名觉得有几分肉麻。
“有幸见到这么一个故事。”薛猴子摸了摸鼻子,再次看着振奋起来的马温柔,就好似在这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再次看到了曙光,虽然他一向不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意义所在,但是他现在坚信,只要跟在这个女人身后,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一个答案。
“何其有幸。”她淡淡的吐出这么四个字,就这样飘向眼前的风,至于会不会传遍整个西城区,没有人会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