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左长正出现的事,以及他来的目的,和思莲、师傅说了。
“我们不能回去,”师傅郑重地说,“抓坏蛋要紧,也许坏蛋一会儿就出现了,等捉到坏蛋,我们就回去。”
“是的,”思莲也同意,“我们也不能叫警察,警察一来,也许会打草惊蛇。我们在这儿等等吧。”
于是我就叫王小胜拉着于雨先回愉树县,我和师傅、思莲就上了面包车,在车上观察周围的动静。
过了十五分钟,左长正从茶馆里出来了,东张西望的,要穿过大街。
黑夜被来往车辆的灯光给搅得支离破碎。路上没有了行人。突然,一辆红色的面包车撞到了左长正,他就重重地倒在地上。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冲上来,缓缓经过他身边,早打开了车门,一个人从车里探出身子,弯腰伸手,拣起了左长正丢在路上的皮包。然后,黑色轿车就加速离开了。
从红色的面包车撞到了左长正,到黑色轿车里面的人拣了皮包离开,只短短的几秒钟,每一个动作就像工厂里正在生产的设备那样准确而迅速。
“怎么办?”思莲已经发动了汽车。
“救人要紧,”我焦急地说。
思莲把车开到左长正身边。我和师傅跳下车,把他抬到车上。他的后脑勺破裂了,鲜血淌了一地。
“快到医院,”师傅对思莲喊。他脱下上衣,撕下袖子,给左长正包扎伤口。
“陈刚,你怎么在这里?”左长正看到我,小声问。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他。
左长正开始呕吐:“看到我的皮包了吗?”他没有看到皮包已被人抢走了。
“看到了,”我说。
“里面……有二十万,”左长正说话有点吃力,声音越来越弱,“把它还给我老婆,我是瞒着她提出来的……”他顿了顿。“于雨的事我本以为了了的,可是竟有人重新提了起来,扬言要告到省公安厅去。我害怕了……陈刚,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是个好人……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看到了,不要告诉别人……刘庆和阿山跟着来了,他们会证明我是因公而死的……”他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师傅告诉我。
思莲看了一下我:“后面一直跟着一辆轿车。”
“停车,”我对思莲说。
跟在面包车后的轿车也停下了。
我下了车,走到轿车跟前。
轿车的门突然打开,刘庆端着枪,指着我的脑袋:“不许动!——阿山,快把他铐上!”
“为什么这样做?”我不解地问道。
“你是个逃犯!”刘庆恶狠狠地说。“谁都知道你是个逃犯——你开车撞到了所长,又把他抬上车,准备找个地方掩埋,消灭犯罪的证据……是不是这样?”
“这么说,你成了捕捉逃犯的英雄了?”我用讥讽的口吻说。
阿山拿着手铐靠近了我。
不用说就他俩,再加上几个人,也铐不起我来。
但是师傅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是谁?”刘庆对师傅扬了扬手中的枪。“快滚回到车上去!”
师傅一扬手,腕中的手表就朝刘庆飞了过来,击中了他拿枪的手腕,枪就落到了地上。
师傅飞身跳了过来,拣起地上的枪。问我:“他是干什么的?”
“是警察,所长手下的一个兵,”我解释。
“太差劲了,”师傅忿忿地说,“不问青红皂白就想杀人,有这样的警察吗?所长还要求别人证明他因公而死——没门!不要答应!现在的人怎么了?吃公家的,喝公家的,死了还想叮上一口……”
师傅把枪递到我手里,然后从地上拣起自己的手表:“还好,没有摔坏,还跑着呢。”他返身回去,从面包车里抱出左长正的遗体,走过来,放到轿车里:“叫他们拉着自己的领导回去吧!”
我把枪放到刘庆的手里。
他呆呆地站着,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师傅生气地往面包车那儿走。
我也转身要离开——刘庆又端起了枪,要朝我的背后开枪。如果他不打死我和师傅,他回去就无法交代:他们出去做什么了?所长是怎样死的?所长完了,刚被提升为副所长的他也就完了。只能豁出去了。于是,他就开了枪……
但是我料到刘庆会有“动作”的,还没等他开枪,我就转身起脚,踢到了他的手,手枪响着飞了出去,子弹打在深远的夜空里。
我和师傅上了车。
“刚才我想喊,但是却喊不出来——太惊险了!”思莲对我说。“你差点就被那个家伙打死!”
“警察原来这么坏!”师傅恨恨地说。
“我也是警察啊,”我对师傅说。“坏警察只是个别的。”
师傅再不吱声了。
“回去吧,”我对思莲说,“回愉树县,去看丛容……”
路边的杨树抖动着浑身的叶子,把见到的一切都写在夜里;夜就把知道的一切考贝到大地上;但是忠厚的大地对人什么也不说,人做事就只能靠良心了。 (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