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鑵的盖子虽锁上了,但是一点也不严实,再加上铁鑵其它地方的裂缝,所以铁鑵里不算暗。
“打电话呀,”方杰对王小胜大喊,“快打电话报警!”
“我一进入铁鑵之后就打——这里也没有信号啊,正处于两山之间……”王小胜懊恼地说。
小贺车发动起来,我使劲地敲了一下铁鑵,要做最后一次脱离危险的努力:“光头!光头!”
“做什么?”光头还有一点耐心,他要看看我还有什么花招可施。“——先把火熄了。”他靠近铁鑵:“快点,天这么热,你有话就快讲……”
“光头,你想过吗,”我语重心长,极力要叫他相信,“雇主敢亮明身份,对你不是件好事。今天你杀了我们,明天就有人杀你。所以,你趁早放了我们,早早逃走吧……”
“我是孩子吗?”光头摇着头。“我不会相信你的,我只相信金钱。”
我的话,光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你想把我们怎么样?”我问。
“先淹死,然后把你们放入汽车里,再把汽车推进河里——一起自然的车祸。——怎么样?这样安排可以吧?”光头得意地笑了。
小贺车重新发起来,向河边驶去。
我分析的不会错,钟响是个聪明的男人,没有特殊的原因,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这样做非常危险。他们一伙人首先叫丛县长停止了职务,接受上级组织的审查,然后县委会就通过了把拖拉机厂卖给钟响的决议。然后就是杀我,我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会安宁。
为了杀我,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还是丛县长哪儿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杀的人里面,还有方杰。而方杰的供词,决定了丛县长的命运。
我马上问方杰:“警察在审讯你的时候,关于丛县长方面的问题,你都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和签字。”
“警察是依据你的日记里的内容,问你的吗?”
“是的。”
“你对我说过的,有假的,你的日记里,记录的都是真的吗?”留给我们说话的时间不多了,我快速地问他。
“我们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呢?”方杰有些不耐烦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快告诉我,”我大声说。
“日记里的东西,也不全是真的,”方杰终于说了。
“关于丛县长那部分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真实,是我根据自己的想像写的……”
“那十万元赎金,是从丛县长家里抢的吗?”
“不是,是我到企业主家里要的,蒙着面……”
“这么说丛县长与赎金没有关系?”
“是没有。”
“你对警察说过这些事情吗?”
“说过,但是他们不相信我的日记是假的,因此也没有记录……”
我突然明白了:光头真正要杀的人是方杰。如果丛县长不承认接受过捐赠,不承认方杰到他家里抢过现金,如果上级调查组再审讯方杰,那么,丛县长就会被认定无罪。而陷害他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一点。他们害怕方杰做证,害怕方杰活着。然而,怎样能不公诉就把方杰杀死呢?就得先叫他逃出看守所,在看守所之外才能把他杀死。而他又没有逃跑的本事,于是就叫我带着他逃出来……
叫我外逃的命令却是周局长下的。但是,他是副的,也得听赵局长的。而赵局长,市委吴书记,钟响,三人却是一伙的……
这时,小货车停下来,几人男人跳到车上,打开靠河那面的档板,用铁棍把铁鑵撬下车,铁鑵就掉落到陡峭的河岸上,翻滚了一下,然后就落到水里了。铁鑵里面放了好多的石头,就是准备把铁鑵压沉。光头叫人在铁鑵上面系了一根绳子,再把绳子系到岸边的树上,怕铁鑵被水冲走。
四周没有一个人。天这么热,又是中午,谁会到这里来呢?
看着铁鑵慢慢沉入水底,光头领着他手下的人走了,五万元马上就到手,他白天要找个地方好好玩一玩,然后等晚上回来,把我们的尸体捞出来,再制造一起假的车祸现场。
铁鑵里,我们三个人都脱下上衣尽可能地堵住争先恐后从缝隙中,从盖子周围拥进来的河水。
我们能感觉到铁鑵的下沉,铁鑵里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无法堵住进水,我们绝望地停止了行动,水就淹到了我们的腿,淹到了我们腰……
夜色沉沉,但是无法穿透铁鑵叫我们脱离危险;水也沉沉,它会撑破我们的肚子带走我们对生命的留恋;我们的心也沉沉,神仙也无法把我们救出这死亡边缘……
突然,铁鑵被什么拉了一下,接着,它的一头就抬起来,并且整个铁鑵开始上升。好在灌进来的水始终是个平面,我们尽可能地把头从水里伸出来……
“有人救我们了吧,”王小胜高兴地说。
“不是光头有什么话要问我们,才把铁鑵又拉出来的吧?”方杰对有人施救持否定态度。
但是,他的话音未落,铁鑵就猛地一晃,撞到了岸边的石头上,并且也冲出了河面,里面的水就哗哗地往外淌,我们的呼吸一下子变得顺畅了。
铁鑵还在沿着岸边继续往上升,里面的水越来越少。我们能看到岸边站着好多人,也能看到铁鑵正被一辆大客车用钢丝绳拉着往上移动。这辆大客车上面有着醒目的大字——沙滨市歌舞团。
“我们真是被人救了,”我激动地喊。
“是啊,我说和你在一起就死不了呢,哈哈哈哈……”方杰高兴地大笑。
真的这么巧吗,救我们的是沙滨市歌舞团?
突然,我看到了梁艳,此刻她就在铁鑵旁边,跟着铁鑵一起移动。看样子,她非常担心铁鑵里面的人。我倒是害怕起来:方杰将怎样面对她?我将怎样面对她? (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