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年醒来的时候,看见麦嘉正睡在病床的旁边,窗外的阳光射过来,她的头发上竟隐隐泛出金色,啊,真是安琪儿。他在心底深处发出悠长的叹息。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仿佛有些不置信,瞬间欣喜的光彩又绽放眼眸。
“道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她一叠声地说着对不起,头越埋越低,下巴快要垂到床沿。
谢道年伸出手,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自责,“跟你没关系。”
“不,不是的,我明明知道,可偏偏还要拖着你走那么远的路。”
他笑了,为着她的可爱。
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一天一夜未曾沾水的嘴唇,有些干涩,却吐露出此时最令人心醉的话语:“我心甘情愿的。”
麦嘉被他的话语震惊,先是不可置信,旋即惊喜蔓延全身,她的脸颊漫上悱红,终于有些羞怯地低了下头。
他是实话实说,但在麦嘉听来,却是最销魂的告白。
之后发生的一切辗转曲折,飞流直下,山高水寒,都抵不过这四个字——心甘情愿。
第二天,谢道年便出了医院,自己知自己事,这样的病医生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除了叮嘱好好调养,还能如何?
麦嘉一路搀扶着他,神情凝重。谢道年被她的样子逗笑,甩开她的搀扶,“我还没有残疾。”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想辩解,却不知如何谴词造句,在医院的辰光,她终于明白谢道年对于疾病的忌讳莫深。
这怪异的疾病犹如一道耻辱架背负在他的身上,他越是极力若无其事,越是被刺激莫深,她渐渐知道他的敏感,所有跟瘫痪、残疾有关的字眼都是他的禁忌。如今被他亲口说出,反添了一股浓浓的嘲讽。
“要我跳舞给你看吗?”他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别人。他太想做正常人了,太想遗忘这样的痛了,他甚至不能告诉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所以一开始他努力伪装出自己的无恙,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让她瞥见自己最真实的伤口。
麦嘉看着他甩开自己的手,一个人朝前方走着,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原来他的脚有些微跛,即使在行走的时候他努力想调整身体的平衡,但每次左右换脚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右边有些倾斜。原来如此!为什么那天她竟然没有发现呢?如果她早些发现异样,他也不会进医院了。麦嘉看着谢道年的背影,眼前渐渐染上了一层雾气。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才追赶上去。
“道年,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她送他去了宾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问还是说了出口。
谢道年站在窗前,这间房刚好可以看到江城最美丽的夜景。
他背对着她,语气听不出悲喜:“你想我待多久?”
当然是越久越好,久到再也不走,久到一辈子那么久。麦嘉内心的声音做着回应,可少女的矜持却说出了另外一番答案:“我以为你只是旅游,顺道看看我。”
谢道年转头身,看着坐在床边有些欺艾的麦嘉,不禁打趣:“我还没有看够江城的风景,还有你。”
麦嘉的脸瞬间红了。
“要是你不欢迎,我明天就离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落地窗外的风景。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待多久都可以。”麦嘉急急地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襟,似要申辩。
谢道年顺势牵起她的手,看着她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眼眸,水波艳潋,他叹了一口气,“嘉嘉,我配不上你。”
“谢道年,不许你那么说。”她急切地掂起脚尖,捂住他的嘴。
他把她的手拉住,握进掌心,只要顺势一拉,麦嘉整个人就拥进了他的怀抱,他想应该是温暖的,但他还是忍住了。
“这个病比你想象的复杂,我这个人也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不想辜负你。”他还是说出了实话,虽然真相总是比谎言更伤人更刺耳。
麦嘉一直仰着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出其不意地吻上了谢道年的嘴唇,不由分说完全没有章法地任舌尖在他的唇间辗转。
谢道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一秒大脑传来一阵颤栗,眼前这如花的少女用了莫大的勇气在诉说着自己的倾心,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双手环上了她的纤腰,反客为主,带领着她进入缠绵的领域。
她的舌尖有着一股天然的甘甜,一如她所坚信的爱情,不染纤尘,她笨拙却勇气十足地与他迎合,渐渐勾起他蛰伏已久的冲动。
不知道要花多大的自制力,麦嘉被腰间传来的力道推开,她的眼眸里还有来不及消散的迷蒙色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许久,她听见他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
“嘉嘉,我不能对不起你。”
“谢道年,我不会后悔。”
她的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似要用尽毕生的力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