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宁王府。
朱宸濠站在湖边喂鱼,心情大好:“那病应该在京城散开了吧?”
“王爷高明,天下从未有过此病,就算汪机,也束手无策。
若陛下和太子来南京旧宫避疫,不费一兵一卒,王爷就能取下皇位。”蒙着面的谋士捋须笑道。
朱宸濠笑意更浓了,转身夸赞道:“张先生的计策好。”
……
奉天殿,
严成锦从怀中掏出人笼嘴,交给萧敬一人发一个:“陛下,不妨先戴上笼嘴?”
正值三月开春,若是流感,人笼嘴稍微有点作用。
弘治皇帝面色狠狠抽搐一下,这家伙身上竟藏着上百个人笼嘴。
刘健和李东阳面色凝重,以往大疫,不会波及到朝廷。
这次,朝廷竟有半数官员遭殃。
若全部病逝,不知从哪里填补这么多官员?
刘文泰神色慌张走进大殿,面色凝重:“陛下,恐怕是大疫,惠民药局人满为患,已有人逃离京城了。”
到惠民药局看病的人,堪比刚刚开张的时候。
他从未见过此病,满身红斑,有些吓人。
正在这时,吏部的主簿王序躬身:“陛下,京城有大疫,恳请陛下到南京避一避!”
严成锦看向王序,你是宁王派来的卧底吧?竟让陛下去南京?
南昌,是宁王的地盘,此外,在南京的六部,也有人被朱宸濠收买了。
弘治皇帝和朱厚照南下,必会遭遇刺杀。
“此事,还是先等汪机进宫再说。”
“如今人人自危,若真传入宫中,只怕想走也来不及了。”王序满脸关切。
弘治皇帝蹙着眉头:“殿试在即,朕岂能逃去南京?”
话音刚落,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汪大夫来了。”
刘健微微转过身,看向大殿的门槛,只见,一只穿着布鞋的脚踏了进来,汪机背着药箱出现在殿门前。
严成锦有点紧张,黑死病还无药可治,也无药可防。
若是跟着弗朗机人的航海船,传入大明,将是灭顶之灾。
他打算避个三五年,再出来为官。
弘治皇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汪机:“是何病?汪大夫有眉目吗?”
汪机躬着身子行礼:“是广疮。”
张升、韩文和魏绅,患上的都是此病。
梅毒?
严成锦心头咯噔一下,谁平时逛青楼,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韩文逛青楼,他是知道的,可韩文对他说的是,本官只是来听琴的。
呵呵,男人的嘴……
没想到,张升也有这等癖好,不过,在家里吃腻了,去青楼找名伶吟诗作赋,也是读书人喜欢干的事。
不过,怎么会传得如此迅速?就好似有人操纵一般,一下子炸开了。
刘健和李东阳相视一眼。
谢迁问:“汪神医,可有办法?”
“惭愧,学生也是第一次见。”
严成锦仔细思索片刻,对着弘治皇帝道:“还请陛下下旨,禁京城所有青楼,或许,可暂时控制。”
“严卿家知道此病?”弘治皇帝审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问,严卿家得过此病?
“臣知道,有一种药物,或许能治此病。”
在上一世,严成锦有个朋友得过梅毒,只有抗生素能治,青霉素。
弘治皇帝身躯宛如触电般,猛地一震,此子竟有办法?
刘健容光焕发,严成锦向来不会吹牛,也顾不上问怎么知道的。
“如何治?”
“下官知道药名,不知如何获取。”
青霉素怎么来的,他还真不知道,但他知道,是发霉的东西培养出来的。
汪机看向严成锦:“严大人,此药名是什么?”
“青霉。”
汪机瞳孔猛地一缩,失声:“第十二号药方?”
第十二号药方和第十三号药方,是严成锦给的,只有药引,却没有详细的药理。
但严大人极为重视,称为王药,可从不说是用来做什么。
没想到,竟能用来治此病。
严成锦看向弘治皇帝:“陛下,恐怕张大人无法主持殿试了,不如,由李大人来主持。”
就算现在开始试,也至少要半月,更不知何时提取出来。
李东阳兼任礼部尚书,可以先主持殿试。
弘治皇帝愁眉不展:“那就由李卿家主持吧。”
“陛下,此事也不可放置不管啊。”刘健道。
严成锦思索良久,看向弘治皇帝:“不如交给臣?”
抗生素极为重要,他一直作为第十二号和第十三号药方,西南疟疾时,就给了良乡。
李东阳面色错愕,此子这次竟没有推诿。
“此事就交由严卿家操办,朕给你记一功,三日可够?”弘治皇帝道。
“三月。”
……
半日后,京城开始扫黄。
五城兵马司的人,将烟花柳巷之地,通通查封,将人暂关大牢。
良乡,
严成锦看向汪机道:“第十二号药,拿出来给本官看看。”
胡大龙端上一盆盆发霉之物,这里有许多种发霉的,有大米,玉米粉,豆子,菜叶,木头,萝卜,土豆……
严成锦只知道,青霉是发霉得来,却不知道是哪一种。
“大人,这是发霉之物,真能治病?”胡大龙怀疑道。
严成锦仔细想了许久,命人找来棉花,先将青霉滤去,再命人用竹管,吸去上层清液,将木炭丢进清液中。
片刻后,取出木炭,用青水清洗一下,得到清液。
不知能不能成?
“将此液,用针送入病患体中。”
“大人,这样就能治病?”
“不,本官也不知道哪个是药。”
汪机几人哑口无言,试药极危险,神农尝百草也差点死了。
可为了京城的百姓,也只能先试试,昭告京城谁愿意试药,一听是汪机,纷纷来试。
人却再也没回来。
……
韩府,
韩文躲在房中,满面痛苦地对窗外喊道:“汪大夫找到办法了吗?”
“还没有,老爷,听说良乡在试药了。”
“让汪机来,本官也要试药!”
管事面露难色,却听房中一声厉喝,催促他快去。
不多时,汪机背着药箱来了,推开门闻到一股臭味。
只见,韩文面色憔悴地坐上锦凳:“你给本官试试。”
“韩大人,药效还未明朗。”汪机道。
虽说这五日排除十七种,只剩两种,但也极为危险。
韩文重重点头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若死,本官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