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想得不错,霍无病真是半点上报校方的意思都没有。
    这家伙方被刘主任,薛亮哼哧哼哧抬出楼道,就醒转了过来。
    彼时,薛老虽是暴怒,可到底顾及此处是党校,便未痛下辣手,只重重摔了一下。
    霍无病自小便在军营长大,四五岁的时候,便在连队出操,打熬身体,稍稍年长,便随军中国术高人舞枪弄棒,锻炼得一副蛮野身体,薛老方才那一摔虽然蛮野,他也经受得住。
    这会儿,被刘主任,薛书记抬得颠簸了几下,霍无病便转醒过来。
    半空一个鲤鱼打挺,垫得薛亮,刘能险些摔倒,霍无病帅气地站直了身。
    当下,霍无病便要转回房间,寻薛老拼命。
    一想到方才被薛老殴晕的那一幕,霍无病便浑身燥热,愤怒得脑仁生疼。
    是啊,他堂堂霍某人,自打成年起,就没跌过这么大份儿,当兵时,他是部队的尖,酒桌上,他千杯不醉,牛饮鲸吞,令得酒国群雄束手。
    情场上,他霍某人还无甚建树,那也不过是他霍无病没遇上对眼的,若遇上了对眼,保管也是攻无不克,战不胜。
    官场上,就更不用说了,他78年专业,那时他二十二岁,已然从军六年,做到了正营级,以老霍家在在军中的根底,他霍某人若是从军,仕途将一片光明。
    然,霍家老爷审时势,深知将来无仗可打,军人便是做到致也无用武之地,遂令霍无病专业。
    自此,霍无病便离开了军营。进入仕途。
    转到地方时,他霍某人也不过是个科级干部,六年过去了。愣是跳了级,成了副厅级干部。
    其间固然有霍家人在边疆根深蒂固的因素。他霍某人拳打脚踢,自问也实实干出了成绩的。
    今次,来央校,也非是他霍某人走了门,而是京城的夏爷爷亲自给霍家老爷挂了电话,点了他霍无病的将。
    央校一号钦点,就冲着名头,足够他霍某人张狂了。
    不曾想。他霍某人压根儿还未来得及张狂,就弄成了这副模样。
    是的,在霍无病看来,他今番可谓是不招灾,不惹祸,老老实实按照校方的安排去睡自己的床铺。
    临了到好,自己床铺被人抢了,自己抢回来,却被那姓薛的给揍晕了。
    耻辱啊耻辱,奇耻大辱!
    闪念间。霍无病就剩了冲进去寻薛老拼命的想法。
    眼见着霍无病便要发蛮,薛亮赶忙一个虎扑,搂住霍无病的粗腰。霍无病方要将之摔开,便听薛亮叫道,“刘主任,还等什么,真要闹到不可收拾。”
    惊魂未定的刘主任,猛地似打了针鸡血,猛冲过来,噗通一声,跪了地上。将霍无病双腿扑住。
    亏得此刻,人正在拐角处。无有人烟,要不然。就这拉拉扯扯的场面,就称得上惊世骇俗。
    霍无病惊怒交集间,猛地瞅见刘主任那醒目的大红鼻,暗暗回溯,“方才可不就是这王八蛋给姓薛的撑腰,一起来打的老,他奶奶的,我草尼玛的!”
    霎时,无明业火烧起万丈,猛地挥手,重重一巴掌扇在刘主任脸上,抽得刘主任一个趔趄,立时扑倒在地。
    再抬起脸时,口角已然溢血,挨了巴掌的腮帮以肉眼可见的速,肿胀起来。
    “无病同志,误会了,刘主任怕是受了冤枉!”
    薛亮急声道。
    他是旁观者,虽不知晓几方矛盾的前因后果,但官做到他这份上,眼光自是有的,早就看出了这位刘主任是被那位薛向同志作了炮灰加垫背。
    细说来,若非是张处长临走喊出的那句话,他压根儿就不会搀和进来。
    然,如今,既然奇货可居,不搀和一把,实在是有些可惜。
    蹉跎这些年,他薛某人自问功绩是足足的,可还是进步缓慢,仕途之越到上层,越是步步荆棘,若无臂助,即便是完成了党校的进修,只怕依旧得沉沦下僚。
    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得博上一把。
    一巴掌抽得刘主任肿成猪头,霍无病心头的火气也泄了不少,他虽性强横,可终究不是无智匹夫,此间可是央校,不是他可以飞鹰走狗是,驱枪拿炮的边疆。
    若是这位刘主任真发了疯,顶着这张肿脸到校务处一闹,他霍无病便是有天大的靠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党校,殴打教职员工,这分明是在作践党旗党徽啊!
    霍无病面上的变化,全在薛亮眼中,他知晓这位霍衙内被自己说动了,心中大喜,手上更是不慢,一把将刘主任扶将起来,用力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满脸哀痛道,“刘主任息怒,刘主任息怒,我相信你和无病同志之间,都是因为误会,才弄成了这般模样,二位千万冷静,万不可中了人家奸计,让人看了笑话去。”
    刘主任挨了这重重一巴掌,心头何尝不是怒,可再愤怒又能如何,是能打还这姓霍的,还是能到校领导那里闹上一通,将姓霍的赶出校?
    打还,肯定是打不赢的;将姓霍的弄出校,倒是存在这种可能性。
    可将姓霍的赶出校之后呢?他刘某人还能继续在央校待下去?显然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这一巴掌的耻辱,几乎就和半生工业放在了同一天平上,如何择取,自不待戏言。
    霍无病亦回过味儿来,姓刘的这种小人物,借他俩胆儿,也不敢来招惹自己?跟这种厮打一团,岂非正落入那姓薛的彀中?
    眼下,真冲回去和姓薛的刀兵相见,就凭先前姓薛的展露的身手,霍无病自知自己那俩小,在那姓薛的眼中,压根儿就不够看。
    硬冲过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妈的,如今看来,玩硬的,是不行了。
    那就玩阴的!
    既是玩阴的,这姓刘的身为央校地头蛇,作用就大了去了。
    冲突双方,各自暗里评估继续冲突的得失,已然有了握手言和的意思,中间再有薛亮这人精不断给彼此递着梯,上下润滑。
    转瞬,紧绷的气氛,便又缓和了下来。
    刘主任便又舔着脸,上赶着给霍无病安排新的宿舍。
    ………………
    下午五点半,薛老拎着两瓶汾酒,一大袋熟食,进了房门。
    “来来来,将近饭点儿,我请二位喝顿小酒,吃几个鸭头,食堂的饭菜,我刚才看过了,完全走得忆苦思甜的数,您二位就甭去遭那茬罪了。”
    说着,这家伙便将自己书桌拖出来,打横放了,将那汾酒,熟食在桌上搁了。
    细说来,上午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可全然不在薛老眼中。
    这家伙铺好床铺,便抱起那本翻了许久也没多少进展的资治通鉴,在床上歪了观书。
    看着看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饭,也是那位崔原则同志,替他打回来的。
    薛老记着人情,下午在校园内游逛一圈后,便想着还这个人情,遂买了这些酒肉回来。
    同一批次进,又同在一个班上,且分在同一宿舍,亦算是有缘分,彭春,崔原则便也不客气。
    人一道,便将这宿舍化作酒馆,谈天说地,吃喝得热闹。
    彭春是典型的鲁东大汉,性格豪爽,干净利落,对薛向脾气。
    崔原则倒像个老式人,说话不仅满口词儿,还爱较真儿,凡是谈到他认为有争议的话题,不辨个赢则不算完。
    人正吃得热闹,薛亮拎着个暖水瓶,步了进来。
    薛老、彭春皆瞧不惯这家伙的逢迎劲儿,见他进来,便装作未瞧见。
    崔原则是老派干部,最讲团结,便招呼道,“老薛,一起吃点儿?薛向同志请客!”
    薛亮笑道,“哥儿几个倒是喝得热闹,可惜我就没这个口头福喽,遇见了兄弟行署的老哥们儿,得和他们聚聚,哥儿几个喝着,对了,晚上的报到会改在南附楼五零一教室,七点半,别喝过头了。”
    说着,薛亮便弯腰在自家书桌的屉里捡了捡,忽地,又打开下面的柜,从里面拽出两瓶茅台来。
    “来,宿舍第一次集体活动,我没参加,算我的不是,这两瓶酒就当是给哥儿几个赔罪,这可不是一般的茅台,七四年的,十来个年头了,香着呢。”
    说说笑笑,他便行出门去。
    薛亮这一番动作,看得薛老眼睛有些迷糊。
    彭春搁了筷,怔怔道,“这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看出来,竟还是个大方的!”
    “有何难哉?夫为人处事,难免顾此失彼,薛亮同志要攀霍无病的高枝,又不愿无故得罪我等,送上两瓶酒,大家和睦共处,此乃人之常情,有何费解之处,像薛亮同志这样的,难道二位在机关见得还少么?”
    崔原则嘬着一个鸭头,从牙缝儿中蹦出的声音,依旧没忘了用词古意。
    彭春道,“是这个理儿!老薛愿意干啥,咱管不着,有这茅台酒,啥都好说,来来来,咱们满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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