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游局听严局长讲了个惊世骇俗的笑话后,薛向瞧也没瞧严局长,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那快速消失的高大背影,给了旅游局一众干部无限的想象空间。
从旅游局离开,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方上得车来,江方平便道:“长,该吃午饭了,我知道有几个馆不错!”
薛向道:“吃饭是小事儿,就近吧,反正下午要去宝丰一中,咱们就去一中边上就餐。”
宝丰一中是德江地区数一数二的高中,近两年在高考这场教育界最高战役上,可是积累了不小的名声,出了十多个京大,青华园的生。
既然高考出彩,地方上就少不得重视,毕竟,教育也是地方领导的重要政绩之一,如此一来,德江地区的教育资源,就少不得要朝宝丰一中倾斜,这才让宝丰一中的硬件软件,都在德江成了屈一指的存在,隐隐有朝全国重点的蜀大附中看齐的苗头。
也正因为宝丰一中各项条件惊人,因此,这次德江地区给省体队选拔备选苗的比赛,才没放在两所体校,而是选到了这宝丰一中。
车到宝丰一中附近的餐饮区时,果然见着许多穿着各式运东短袖短裤的生,在边摊上吃着午饭。
时下距开,虽然还有两天,可报名的家长,来看比赛的生,同样不少,将整个餐饮区,挤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江方平看着这挤挤摞摞的人群,皱了皱眉头,从副驾驶上回过头来问,“长,这儿实在闹腾。您看咱们要不要……”
“我看就不必了,一餐饭而已,到哪儿吃不是吃。就不折腾了!”
薛老下地方,本就是为了解自己负责口的实际情况的。不接触人,如何了解?反倒是这种场所,最能听到真话,“蒋师傅,往前开,开到校大门那边再停!”
“长,您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戴裕彬笑着道:“江主任。咱们长这是连吃饭的空当,也得用上,服了,服了!”
薛向吩咐将车绕远,意思很明显,本来嘛,这年头,在德江,能坐得起小车的,分之九十九的是官家人。他这开着小车往小吃摊边一停,便是人家想说几句骂官的话,也定然说不出口。
江方平笑着奉承几句。心中却暗叹,跟着这样的领导,以后可有的是心操噢!
本来嘛,别的领导谁不是躲着事儿走,迎着政绩上,可这位年轻的长,却是盯着往事儿上寻。
说来,薛向四人运气不错,方行到第一家小饭馆儿。就逢着老板在往外加桌,人刚把一方有些歪腿的矮桌摆稳。这四位就拖着长凳,将桌霸占了。
四人这没眼色的举动。立时,引来漫天的不满声。
薛向苦笑着摇摇头,到底没想着站起来,那老板更是一叠声抱歉,哄劝着一帮鼓噪的生。
本来嘛,薛向四位一看就是混得不错的人物,做他们的生意,自然比做穷生的生意有油水。
劝了一会儿,几位生眼见就散了个干净,偏偏一位高个平头生,死活不走,愣骂老板这是势利眼,奸商,做生意毫无诚信,明明是为他们加的桌,怎么转手就能让给别人!
这生一脸的倔强,那老板如何劝,只是不听,终于老板也火了,推了他一掌,骂道:“老的店,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一顿俩馒头,一盘白菜豆腐,凭啥让老伺候你!”
刷的一下,这生红了脸,只狠很瞪着那老板,却说不出话。
“行了,行了,老板别吵了,赶紧着上菜,这位同,过来坐,过来坐,又不是坐不下!”
薛向挥挥手,止住了冲突。
那老板见一帮生对他指指点点,知道惹了众怒,也不敢再闹,狠很瞪高个儿生一眼,便折进屋去。
那高个生倒是个驴脾气,挨了辱骂,也不退去,竟大咧咧,在薛向腾开的空座上坐了,又从挎包里拿出本高几何来,自顾自地翻看起来,睬也不睬薛向几人。
很快,薛向四人的菜就上齐了,四菜一汤,红烧鲤鱼,莲藕闷肘,地鲜,农家小炒肉,西红柿蛋汤,此间虽是小店,但这家常菜显是做得熟了,色香味俱佳,尤其是每盘菜都少不了的大把红腾腾的朝天椒,光看着,就引人流涎。
这桌菜一上来,邻座几桌生,就不住拍着桌,嚷嚷着,快些上菜,再不上菜,就不吃了,更有胆大的,直接骂老板势利眼。
很明显,薛向这桌后发先至,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薛向看了看先前离开过的老蒋,后者一缩头,“……同志,咱们赶时间,所以我才去后厨打了个招呼!”
“下不为例!”
薛向拾起筷,便待开动,忽然发现场面不和谐,说道:“蒋师傅,给这位同也拿个碗筷,既然凑了一桌,就是缘分,一起吃,一起吃!”
老蒋应了一声,便离席而去,那高个生却是置若罔闻,依旧捧着书,静静看着。
很快,老蒋就去而复返,将碗筷在高个生面前放了,可这家伙依旧一动不动。
江方平皱皱眉头,道:“小同,你这样可不好!”
高个生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上挪开了,“有什么不好,桌又不是你们的,都是吃饭的,你们吃你们的,我等我的,谁碍着谁!”
“行了,方平,咱们吃!”
薛向抄起筷,便朝最肥的蹄花进攻。
领导下了第一筷,这位便也跟着伸了筷,薛向没发话,中午便没上酒,虽光吃饭,可几盘菜是开胃,四人也吃得香甜。
那高个生终究不是得道高僧,哪里能忍住诱惑,浓浓香气扑鼻而来,转瞬就扰得他看不得书了,仿佛满篇的定理、公式,都成了鲤鱼,猪蹄。
咕嘟一声,高个生终于没忍住,喉头狠很鼓动了一下。
四人听得好笑,却也不愿热脸贴他冷屁股,依旧各自吃着。
薛老当了领导,吃饭也就慢了起来,这倒不是他为了立什么体统,而是他知晓,若是自己一放筷,另外位保准也会搁碗。
终于,那高个生的饭食也上来了,果然是一盘馒头,一盘白菜豆腐,那上菜的妇人,盯着他先缴了钱钞和粮票,这才离去。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嘴了,当前,中央放开了个体经济,但票证并未完全退出日常生活,不过,票证对消费,再不具有过去那般的绝对约束力了。
就拿这生就餐来说,他若是没有粮票,单用钱钞也可以就餐,不过,这就餐的费用就得上浮一些,若是他点的是荤菜,上浮的比率还得上调,这就是价格双轨制,也算是改革初期,最让人诟病,却又不得不为之的一点了。
却说,这生得了饭食,刚要放下书本开动,变故陡生。
“吆喝,这不是短跑王赵杰嘛,怎么着,中午就这玩意儿对付一口,你也藐视咱哥们儿了吧,莫不是以为自己空着肚,也能跑赢咱哥们儿。”
说话的也是一位生模样的青年,精短的运动短袖,短裤,完全凸显了他强健的体魄,可偏偏脑后结的小辫,破坏了矫矫少年的整体形象。
赵杰扭头扫了一眼,便又偏转过去,睬也不睬他,伸手朝盘里的馒头抓去。
小辫霍然变色,一把揪住赵杰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我草泥马,叫你个龟儿跟老装,老警告你,离王芬远些,否则,别说参加比赛,信不信老让你高考都参加不了!”
赵杰一掌将小辫推开,方要接着反击,却被小辫身后的数条同样装束的壮汉生夹住,让他动弹不得。
这边山摇地动,弄得那张本就有些瘸腿的桌,立时便要歪倒,亏得薛老手快,将桌定住,一餐饭才没散伙!
“行了,都是同,闹什么闹,散了,散了!”
薛老站起身来,伸手扒拉了几下,那几位壮汉生,立时如喝醉了酒一般,手舞足蹈地连退几步。
小辫识得厉害,阴阴盯着薛向,不敢妄动,可他是这一带混出模样的生头,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不肯堕了威风,便冷冷道:“你他妈的混哪儿的,少他妈的管闲事!”
“小兔崽,跟谁说话!”
老蒋一声吼出,霍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持了长凳在手,威风凛凛。
说起来,老蒋并非薛向的专职司机,只是行署办小车班的一名普通司机手,今天薛向第一次出行,江方平就挑了他开车。
而就是因为薛向没有固定的司机,老蒋才起了心思,毕竟这年月,司机可是比秘书还紧跟领导的存在,这会儿,好容易遇到表现的机会,他自不肯放过,退一步说,即便他没动心思,也必须挺身而出的,因为司机本就担着保护领导的责任。
小辫恨恨瞪着老蒋,再看薛向这边四个成年人,到底不敢放对,瞪着老蒋骂一句,“有种在这儿等着,老弄死你!”说罢,便领着他那帮壮汉生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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