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什么不妥?"江南云抿嘴笑问。
汤显明再看了萧月生一眼,又看看江南云,萧月生如此年轻,怕是与江南云年纪相当,却是她的师父。
但武林之中,带艺投师的也并非罕见,达者为先,弟子的年纪比师父大的,也并非没有。
"呵呵,没,没有,...见过萧前辈。"汤显明抱拳一礼,神色恭敬,不看佛面看僧面,看在赵小四与江南云的面子,对这位姓萧的也要恭敬一些。
"无须多礼,坐罢。"萧月生摆摆手,神情淡然。
汤显明呵呵一笑,坐了下来,爱屋及乌,对于萧月生的冷淡并未生气,反而有几分小心翼翼。
萧月生淡淡扫了一眼他身后四个中年人,点了点头,这四人充当保镖,也算得上是阵势非小了,看来,这个年轻人来头也不小。
"师父,你怎么也出来了?"江南云抿嘴笑问,将黑色面纱轻轻摘了下来,放到桌上。
有师父在身旁,若是再戴面纱,便有些多余。
见她如此,赵小四还以为是礼节,也摘下了面纱,露出真面目,杏眼桃腮,娇艳之中又带着英气,气质独特。
周围忽然一静,人们齐齐吸了口气,目瞪口呆,目光呆滞,齐聚于江南云的玉脸上。
有的汤匙舀了一勺汤,送到嘴边,却忘了往嘴里送,慢慢的洒出来,都流到桌上而不知。
有的人银箸咬在嘴里,却不知拿出来,忘了咀嚼,有的正喝了口酒,忽然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
江南云本就是绝色,又修习了玉虚诀,随着玉虚诀的精进,越发容光如雪,光彩照人,当她将黑纱摘下,整个群英楼似乎明光大亮,群英之心魄为之慑。
汤显明嘴巴微张,目光呆滞,眸子不会转动,只是盯着江南云看,似乎忘了一切,眼前出现了一幅美妙的场景,仿佛春暖花开,面朝大海,心旷神怡。
忽然,他胳膊一疼,猛的转头,却是他的一个护卫暗自掐了他一下,无声无息。
他醒过神来,瞪了那个护卫一眼,又点了点头,露出嘉许之色,转头四顾,却见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江南云看。
深深吸了口气,他将心头的悸动按下,目光垂下,装成平常的模样,神情庄重。
萧月生腰杆笔直,却神情慵懒,淡淡说道:"我也是怕仪琳练功太勤,陪她出来走走。"
江南云点点阔大,抿嘴轻笑,斜瞥汤显明一眼:"师父,这位少侠,乃是岭南的汤显明,汤少侠,是咱们路上无意中碰到的。"
萧月生转头冲汤显明微一颌首:"幸会。"
他惜字如金,神情平淡,令江南云有些诧异,暗自瞥两眼,未觉异常,心下好奇。
师父虽然性子冷淡,但平常待人,却仍旧是温和亲切,虽谈不上热情,也不会令人觉得受冷落,今日大是反常。
至于周围人们的异样,江南云一眼未看,习以为常,若是不如此,那才是怪事呢。
汤显明露出俊朗的笑,似是没有觉察到萧月生的冷淡,热情的抱拳一礼,让江南云在一旁暗自一笑:这个姓汤的,倒有几分城府,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师叔,你们想去哪儿游玩呀?"江南云转头笑问仪琳。
仪琳一直静静坐在萧月生身旁,一言不发,对周围也不多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听到江南云的问话,她抬头羞涩一笑,摇摇头:"由大哥作主,我不知哪儿好。"
"师父也很少过来,不如我作向导罢?"江南云瞥了萧月生一眼,笑靥如花。
仪琳望了一眼萧月生,轻轻点头:"好啊。"
她们在一起说话,汤显明呆呆望着,心下震憾,为何这个小尼姑也是如此绝美?!
看了一眼萧月生,他心中暗自感慨,这个姓萧的,可真是...,周围美女一个美似一个,实在是怪事,最妙的是,他的弟子是个绝代芳华的大美女,可以天天的欣赏,委实是好福气!
他心中暗自羡慕,目光扫来扫去,却恰巧与萧月生的目光撞在一眼,陡然一凛。
他觉得,这姓萧的目光虽然温和,似是不锋利逼人,但一眼望为,却仿佛能够穿透自己的灵魂一般。
他不怕那些锋芒毕露,咋咋呼呼之人,对于这般深沉之人,却是心中忌惮,因为自己的父亲便是如此之人。
他忙露出笑脸,转开了目光,不敢再胡思乱想,那姓萧的好像看透自己心里所想一般,似笑非笑,古怪得紧。
想到此处,他便有了退意,但扫了一眼赵小四,脚下却像扎了根一般,挪不动步子。
赵小四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将他牢牢的吸引住,虽然江南云绝美无双,远比赵小四动人,但他的眼睛仍不由自主的落在赵小四身上。
萧月生甚少出观云山庄,即使出庄,也多是躺在西湖的画肪中,慢悠悠的钓鱼看书,甚少进城,故临安城中,识得他之人极少。
今日也赶巧,群英楼中便没有一个人识得他,但对于江南云,他们却是知之甚深。
江南云绝美倾城,早有临安城第一美人之称,只是江南云武功高明,出手狠辣,招惹之人被她废了不少,人们知道她是朵带刺的玫瑰,也不敢再随意招惹。
几人清清净净的吃了这顿饭,仪琳吃的是素膳,小口小口的吃,动作轻盈,与江南云的优雅相映成趣。
赵小四与之相比,便落了下乘,但在汤显明眼中,却是她的动作最美,无与伦比。
吃过了饭,江南云对汤显明嫣然一笑:"汤公子,咱们要出去,就此分别罢!"
汤显明有些不愿,飞快的看了一眼赵小四,赵小四此时却在望向别处,目光警惕,令他大感丧气。
"好吧!"汤显明有些赌气的答应,重重点头,冲萧月生抱拳一礼,又对江南云与仪琳点点头,却是看也不看赵小四一眼,转身离去。
"师父,这位汤公子可是有心人呢!"江南云抿嘴笑道,明眸光华流转,瞥了一眼赵小四。
萧月生摇头一笑:"此人非是佳侣,不宜走得太近。"
"哦——?"江南云心下赞同,却仍装糊涂,明眸眨动,露出疑惑之色,神态迷人。
萧月生却不与她说,笑了笑,横了她一眼,若是她连这般阅人的本事也没有,也枉为一帮之主了!
四人在临安城逛了几处地方,便到了傍晚时分。
"师父,咱们再去群英楼,如何?"江南云问道,显然群英楼的厨艺最让她满意。
萧月生摇头,转头看了看仪琳与赵小四,两人皆是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倦意。
赵小四开始时,还有些担心,害怕有人突然冲出来刺杀自己,毕竟自己这般走,嵩山派的人岂能看不到?!
但半天之后,却丝毫没有动静,一切都风平浪静,她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
江南云说话极能打动人,一会儿的功夫,赵小四便放松心情,尽情的游玩,说不出的痛快,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一片轻松,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尽数散去。
"咱们找个小点儿的地方吃饭罢。"萧月生摇摇头,打量一眼四周,缓缓说道。
"小一点儿的地方,嗯...,"江南云想了想,一拍巴掌:"就去水仙居罢!"
水仙居位于临安城的南边,身处一个小巷子内,若不是有熟人带路,很难知道这里竟有一家酒馆。
走进一条长长的巷子,萧月生踏在青石板的路上,打量着四周高高的青石墙壁,这斑驳的墙壁约有三四个人高,在墙角仰头看,竟有直插云霄之感。
水仙居这家小酒馆地方不大,仅是一间大屋子,内间是厨房,外间摆着十来张桌了。
里面人不多,看起来冷冷清清,灯光不甚明亮,看起来似乎有几分凄凉与悲苦。
江南云甫一踏进来,便扬声道:"程老板——,将灯笼都掌上!"
"好嘞!"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出,一个身形削瘦,面色苍黄,宛如痨病的老者挑帘出来,脸上堆着笑。
屋里还有两桌人,俱穿锦衣,看上去身世不凡,此时抬头望向老者,其中一人笑道:"程老板,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笑脸对人的时候?!"
脸色苍黄的老者转头看他,顿时冷下了脸,沉声哼道:"老夫有没有笑脸,干你何事?!"
那说话之人被他呛了一句,却并不生气,呵呵笑道:"这才是程老板嘛,呵呵,你们说罢。"
他说罢话,又低下头,不理不睬,开始大口吃菜,宛如饥饿了数天一般。
萧月生笑了笑,打量了一眼,看来,这个程老板确实不寻常,即使厨艺再好,那人绝非寻常百姓,被程老板这般抢白,却并不生气,显然这个程老板必有过人之处。
程老板转过头来,望向江南云,脸上又堆满笑意,道:"江帮主,快快里面请——!"
"咦?"这时,刚才说话的那人又抬起头,目光犀利,上下打量了一眼江南云,神情惊异。
据他所知,这个程老板厨艺惊人,但脾气古怪,待人极差,别人来吃饭,他不但不高兴,小心伺侯着,反而像是求他一般。
但他的厨艺确实精妙,天下一绝,吃过他的菜,接下来的半个月会食欲不振,别的饭菜再难下咽。
很多人想直接将他请回府中,但他的性子古怪,一概拒绝,且他又身怀极高明的武功,奈何不得。
这间水仙居,共有两个屋子,里间是厨房,却又隔开一个小间,仅摆了一张桌子,乃是他自己吃饭之用,平常不用来待客。
没想到,这个姓江的女人,面子如此之大,竟能让他请进里屋,倒不知是何人物。
"师父,咱们进去还是在这里?"江南云转头侧脸,望向萧月生。
"就在这儿罢。"萧月生摆摆手,指一下旁边的一张桌子。
江南云点头,坐了下来:"那好,程老板,我们便坐在这儿啦,赶紧把灯笼掌上!"
"好好,马上点上。"程老板忙不迭的答应,削瘦的身形宛如一阵风卷过,墙角处的几个灯笼马上被点了起来。
他身法极快,从一盏灯笼到另一盏灯笼之间,仅是一步跨过,约有三四丈,似是平常走路一般。
"这位程老板,何方神圣?"萧月生坐下来,低声问道。
将灯笼都点上,程老板冲萧月生点点头,神情淡然,望向江南云时,却换上了一幅笑脸,似是带着巴结之意。
"他可是一位风尘异人,身怀绝顶武功,但醉心于厨艺,却又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开了这么一小家酒馆。"江南云娓娓道来。
萧月生点头,倒有几分佩服,身为武林高手,却甘心隐居于此,默默无闻。
旁边几个人偷偷打量这里,似是想弄清他们的身份。
"打烊了,打烊了!"程老板自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茶壶,一边对那两桌上的人说道。
"我说,程老板,你也太欺负人了!"其中一个大汉腾的站起来,大声喝道,愤愤不平。
"怎么,老子想关门,还不成了?!"程老板转身瞪大眼睛,脾气更大,怒声喝道。
"那也得等我们吃完这盘菜再走罢?!"大汉怒声喝道,脖子青筋贲起,似是一条条蚯蚓。
"要吃,等下次来吃!"程老板怒声吼道。
两人大声吼叫,声音震天,但屋中的其他人却是低着头,不管不顾,似乎习以为常,忙着吃饭,趁着两人吵架的功夫,要尽快将菜吃完,否则,实在不甘。
"师父,别管他们,打不起来。"江南云摇了摇头,抿嘴一笑。
仪琳有些怯怯,低声道:"大哥,咱们真要在这里吃饭么?"
"师叔放心罢,这里没有人会打起来,待会儿,你尝过他做的菜,就知道滋味了。"江南云劝道。
仪琳点点头,不再提出异议,明眸微阖,低声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心经,诱人的粉嫩樱唇轻动,微不可察。
看他们的争吵有越演越烈之势,江南云清咳了一声。
顿时,程老板马上一变脸,声音放低,狠狠盯着那大汉,低声道:"若是今天不走,甭想再来!"
大汉一看此势,也觉不妙,重重"哼"一声,转身出了小酒馆。
见他离开,程老板目光一转,瞪了一眼其余桌上的人,神情冷冽,虎视眈眈。
那些人也纷纷放下竹箸,静悄悄的离开,消失不见,仿佛是老鼠见了猫一般,颇为怪异。
很快,这里清净了下来,仅有他们几个人,不大的酒馆,倒有几分空旷的感觉。
"南云,不必如此罢?"萧月生皱了皱眉头。
"师父,这些人,眼睛贼溜溜的,看着讨厌!"江南云轻哼一声,对于别人的目光,她向来是不予理会,但吃饭时,被别人盯着,总会觉得有几分别扭。
萧月生想了想,点头一笑:"看来,还是得戴着面纱。"
"闷死人了,我才不想戴它呢!"江南云忙不迭的摇头,她性子自由,受不得约束。
正说话之时,饭菜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萧月生吃了一口,不由赞叹,如此厨艺,确实称得上天下罕见,怪不得那些人宁肯受一些气,也要赖在这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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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走的路上,萧月生笑着问江南云:"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那位程老板如此服帖?"
他心情不错,吃了一顿美味之极的饭菜,算是意外之喜,这位程老板的厨艺,比小荷还有精上几分,如此人物,若能挖来观云山庄,实在让人心动。
"是呀,江姐姐,我看他很怕你呢!"赵小四也兴高采烈的道。
此时,四人走在狭窄的青石小路上,两旁是耸峙的高墙,抬头只能看见一小块儿天空。
天色昏暗,暮色淡薄,黑夜马上便要来临。
江南云摇头一笑,紧抿着嘴,却是不说话。
见她如此神态,他们更加好奇,追问不已。
正在说话之间,萧月生忽然身形一滞,停了下来。
三女也停下来,转身望向他,赵小四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萧先生?"
她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浑身顿时紧绷,右手按上了剑柄,目光凌厉,望向四周。
"有人来了。"萧月生淡淡说道,嘴笑露出一丝笑意。
江南云身形放松,没有动弹,仅是跨前一步,挡在了赵小四身前,似要挡住她的周身。
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有人,定是难付赵小四的人。
三人呈犄角站立,一旦有事,旁边之人可及时接应,乃是一座小三才阵。
"还有一段,往前走罢。"萧月生摆摆手,步履从容的向前走,想要穿过这条街。
"嗤——!"一声厉啸声陡然响起,一道白光直左江南云而去。
江南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来行刺于她,委实是鲁班面前舞大斧。
寒芒一闪,直射江南云的眉目,奇快无比,江南云却是面不改色,身形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呆了一般。
萧月生屈指一弹,一枚莹白的棋子倏的射出,迎上那道寒芒,两道光芒撞在一起,同时消失,江南云仍旧面不改色,似笑非笑。
对于师父萧月生的弹指神通,江南云可是佩服得很,绝不可能射失,故也并未担心。
"多谢师父。"江南云娇声说道。
萧月生扫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道:"莫要大意,这此人的武功可是不弱!"
"是,师父。"江南云柔声点头。
说着话,她转头一望,手上已拈了一枚雪白的棋子,冷笑一声,屈指一弹。
"嗤——"的一声厉啸,白光一闪,顿时房上摔下一个人,宛如断线的风筝,自高高的墙上摔下,"砰"的一声,寂然不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