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府宅时,夜空中早已经是星河皓月。
作为吕布的妻子,严薇算不上一个娇弱的女子。在并州时,吕布外出征战,而严薇则带着年龄尚小的吕玲绮生活。那时候边郡的城郭并不坚固,而也整日能够听到马蹄声。可纵然在那种艰苦的环境里,严薇却未曾惧怕过,性格上也有强势一面的她,在那时,也未曾低下头颅,寻求任何帮助,而是坚强的带着吕玲绮一起生存下去。
可这一次,严薇却是病倒了!
已入寒冬之际,冷风可谓是极为刺骨!在此时生病感冒也属正常。吕布也没有往他处想,可归去府宅后,才发现事情还有原因。
“……你说幼娘是忧惧过甚,又受了冷风吹冻,故而病倒?”
看着床榻上晕倒的严薇,吕布的目光放在了为严薇诊治的老者身上。这名老者,正是晋阳中最为有名的神医朱陶。
在医术上,吕布后悔当年没有看几本医书,否则面对这病倒的严薇,也是束手无策。但从严薇的模样看起来,也只是偶感风寒。可朱陶却断定出了严薇是忧惧过甚,从而内火攻心,再加上这冷风一吹,即便是健壮男子都站不稳了,更何况是严薇这样的一个弱女子?
“正是。”
朱陶回禀。
“既然是偶感风寒,那么问题也不会大吧!何时可痊愈?”
吕布问道。
朱陶抓起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堆字出来,将其递给了吕布:“依老朽之药方,一日服两次,十日之后,病体可愈……不过……”
“不过什么?”
“夫人初感这风寒,老朽可医治,但其有身孕,体质本就娇弱,若是再有什么意外,恐会影响胎儿……”
白发苍苍的朱陶言道,“老朽不知夫人为何如此忧惧,可在身孕之期,切不可如此……夫人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动了胎气……君侯当慎重!”
“嗯。”
吕布轻轻点头,“劳烦了!”
“赏!”
左右早有仆从出来,端出十缗钱出来。
一缗钱,相当于一千钱,而十缗钱,也便是万钱了。
“谢君侯!”
朱陶辞谢,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弟子眉开眼笑的接过了这一万钱来。这十缗钱,分量可是不轻,而且数目也不算小。只不过在汉末,经过董卓大量制造小钱,恶劣钱流入市场中,导致了通货膨胀。经济从繁荣直接倒退!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董卓的这一手,被坑的惨不忍睹。董卓铸小钱敛财,影响极大,直至如今,并州很多地方都还受着影响。而在司隶地区,更是恐怖。
从这点儿看,董卓不死,确实都不足以平民愤。
不过,吕布的这一万钱,可不是董卓制造的小钱,可是货真价实的。朱陶收下赏钱后,心满意足的退下了。而吕布则是目示伺候在严薇旁边的仆人,这个名为芸儿的女子,也是伺候了严薇不长时间。因无姓,严薇赐其严姓,算是很得严薇的信任,“幼娘在府中,为何忧惧过甚?”
“今日下午,有人来府中拜见夫人,听闻是从九原来的……”
芸儿低下头颅。
吕布面色有些阴沉。九原?那里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片刻钟后,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了吕布的面前,吕布便是知晓了一切。
“姐夫……”
严梁眼神,有些怯弱。
严薇出身并不低。如果出身不好,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哪里能够去读书识字呢?严薇出身于九原的严家,在九原,严家也算是一个大族了。
不过吕布对于严族并不友好。
这也是正常的,吕布迎娶严薇时,严父都未曾应允!整个严家,对于出身卑贱的吕布并不感冒。放在后世,恐怕吕布和严薇的故事,能够拍成一部连续剧了。
出身高贵的名门小姐,爱上了戍守边郡的武夫。可却遭到了父母的极力反对,于是两人决定私奔……
不得不说,严薇的性格,有时候也是挺倔强的。面对父母的逼迫,她并没有妥协,义无反顾的还是嫁给了吕布。而吕布,也没有辜负她,在成亲的那日,亲自登上严门……
当然不是拜谢!
以那时吕布的性格,整个严家瞧不起他,他便将整个严家打到服为止!那一天,整个九原几乎都是惊动了。吕布一人,将严家打了个遍,其中也包括了这个严梁。这个严梁,当时还年少,口气却不小。吕布没有管其年幼,照样拿拳头招呼,想必那一次是严梁有生以来,被打的最痛的一次。
严家,被吕布打败了,可吕布也不算赢!严家在九原颇有名望,而吕布当时不过区区一个什长!若不是那时九原的县长,颇为看重吕布的勇武,恐怕吕布也会被严家整死了。但生米煮成熟饭,吕布娶上了严薇,可严家却不承认严薇为族人了。直到后来,吕布为丁原赏识,双方才有些往来。
在吕布眼中,严家便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当如今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吕布也是明白,也不是因为严家的原因,而是这个时代!若不是恰逢乱世,阶级之间,很难相通。别说吕布只是一个武夫了,就是寒门士子,碰上这些个眼高的世族,都是对其不屑一顾的。
“只有你一个人了么?”
吕布盯着严梁。
转眼间,他也不知多少年未曾回九原了。跟随丁原入雒阳之后,更是连九原严家的讯息都没有。倒是严薇这数年来,还和家中有几封书信。纵然当初,严薇被严族赶出了族中,可血浓于水的心情,哪是那么容易断绝的?入并州后,吕布也没有刻意去探听严家的消息。毕竟严家远在九原,那里还是诸胡的地界…
可万万不曾想到,这一次听到严家的消息,却是严家灭族的消息……
九原严家,完了!
提起严家,严梁眼眶通红,这么多年,他身上的纨绔之气,少了不多。身躯,也是略有健硕,“……不知道……我逃亡时,坞堡已经破了……好多匈奴骑兵冲了进来,见人便砍杀,无论老幼……严家子弟,恐怕不会有多少幸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