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七层的旧公寓二楼,以长长的走廊为界限,两边被划分出了许多个单间。
如今,正是白天,这些单间的房门都紧闭着,不少人出门上班了,有些人没外出,在门外也可依稀听得到房里的动静。
其中一个房间里,寂静无声,门窗紧闭,里面放着一个小型家用式的木炭烧烤炉,里面炭火慢慢地燃着,烤架上的几根香肠和肉片发出嗞嗞的声响,空气被一股夹杂着焦味的香气覆盖了。
旁边的床上,一个双眼紧闭的男人静静地躺在上面,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是胸口不再起伏,平静得可怕。
忽然,久久未动的男人眼皮子蓦地动了起来,他眉头紧皱,面容之中流露出一些痛苦之色,最后才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露出惊恐的眼神。
“喝……”
江默挣扎着起身,不停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他望着四周,眼神之中原先的惊恐慢慢褪去,弥漫上来的是浓浓的迷茫。
正在此时,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抹亮光迅速掠过,陌生的记忆不讲道理地涌入,江默这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他重生了!
根据这段全新的记忆,他很清楚这具身体面临的状况——
无业:无心工作,得过且过,被炒鱿鱼。
无钱:沉迷于网赌不能自拔,输得干干净净,还从网上和朋友处借了许多钱,还不上。
无车:就连他原先代步的小绵羊都被他低价卖出还债,四个轮子的不奢求,三个轮子的都负担不起。
无房:孑然一身,还背着赌债,下个月房租都付不起了。
走投无路,心灰意冷的原主人,看不到希望,决定自杀,思来想去,觉得烧炭是最不痛苦的,为了等待的时候不那么无聊,他还买了香肠和肉片烤着吃……
江默站起身来,来到烤炉前,拿起一根香肠,香肠靠近炭火的那一面已经被烤得焦黑。
他蹙着眉看着,回想起来,自己重生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奢望临死前最起码能吃上食物,毕竟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江默来自蓝星,顾名思义,那个星球,整个都是蓝色的,因为全是海洋,没有一块陆地。
蓝星原本还有10%的陆地面积,后来逐渐下沉,直到海面上连一颗沙子都找不到了。
蓝星上的人类早就知道自己的家园迟早有一天会落到如此地步,一直力求于寻找另一个生存的地方,后来,他们终于成功了。
蓝星人找到了另一个适合居住的星球,开始将人类转移出去,正巧,江默是最后一批人。
到这个时候,他们这批人只能生活在海上,当转移开始时,巨大的风暴骤然出现,尽管宇宙船顶得住,可来不及上船的人类顶不住。
江默从排队的队伍中卷走,九死一生地活了下来,飘在了海面上。
蓝星人几乎都掌握熟练的游泳技术,为了保命,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有江默这种天生的旱鸭子,不管学了无数次,都只能望洋兴叹。
江默抓着漂浮板在海上荡了几天,也饿了几天,最终无力地坠下了海。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来了这里。
“蓝星……”江默想起自己原来的家园,不由得低喃出声。
转瞬之间,四面八方的海水朝他挤压而来,江默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挣扎了起来,睁眼一看,自己居然沉入到了海底之中。
什么情况?江默不懂,他怎么又回来海底了?刚才是在做梦吗?
“唔……咕噜……噜噜……”气泡在江默的嘴里冒出。
江默太懂这种溺水的滋味了,他翻着白眼,尽管努力自救,但脸色已经快速趋向青白。
为什么……他两世都是旱鸭子!
又要面临一次死亡了……
江默连挣扎的力气都耗费尽了,就在他认命的时候,忽然,他的手被人紧紧地拽住,他半眯着眼,模糊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最显眼的,是那条鲜艳的鱼尾。
江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在此时,一股冰凉从他唇边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进了他的喉咙里。
瞬间,刚才一切的痛苦消逝不见,那种对水的恐惧居然转变成了对水的亲近,原本在海里根本不能呼吸、嘴里直冒泡的他,顿时感到呼吸顺畅,手脚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身体就流畅地游了出去……
江默吸了一口凉气,他站在海水里,感觉就像在陆地上一样自然,嘴里尝到的海水尽管依旧苦涩咸腥,却不再反感,甚至是喜欢。
江默惊疑不定,此时一道身影迅速地朝他接近,他定睛一看,顿时梗住了。
人鱼!
是人鱼!
传说中,蓝星上生活着人鱼,但在遥远的深海海底,人类根本无法到达。
蓝星人就算有心证实传说,但他们生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了寻找另一个星球生存,对此也有心无力。
没想到,江默今天有幸看到了。
“你好!”善良的人鱼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这是一条美丽的女性人鱼,长长的黑发在海水里飘荡,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而精致,却略显稚嫩,海蓝色的瞳眸让她多了几分神秘又优雅的气息,她身着青蓝色的长裙,长裙之下,最亮眼的莫过于她那条漂亮的鱼尾。
天蓝色的鳞片在海水里映衬得相得益彰,轻轻一拍,鱼尾甩出优美的弧度。
在江默看来,这条人鱼的面容,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女,年纪不大。
“是你救了我。”江默说道。
“是啊!”人鱼微微一笑,很是兴奋,“我还以为蓝星上已经没有人类了呢,没想到看到了你。”
闻言,江默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风暴、坠海、重生……
他差点以为自己的重生只是错觉,但那脚踏实地的感觉,烧烤的香味,还有陌生的记忆,都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那个房间尽管简陋,但江默受够了当初在海面等死的滋味,他喜欢那里。
忽然——
“咦?”人鱼惊异地瞪着前方,“不见了……”
那个人类,莫名地从海底里,在她的眼前,就这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