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誉放下咖啡杯, 语气轻松地挑眉道:“走的时候丢进海里了。”
这里的空气并不是更加的芬芳或更清新,只不过甩掉了监控,就好像甩掉了手上千斤重的负重,咖啡变得香甜, 一切都在他眼里变得可爱起来。
薛宥卡看着他的手腕, 感觉自己似乎也受他感染,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及另一种对他身体的担忧:“这样就丢掉了, 不会是跟家里出柜了吧。”
程誉平静地“嗯”了一声。
之前听他说录取他的学院是new cllege,程誉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这所学院的院长是储晋的老朋友, 或许他男朋友是很优秀,但没有做任何准备去申请的话, 同样很难申请到。
他知道储沛心一定做了些什么。
质问时, 储沛心先是否认,被他戳穿了才承认:“是,妈妈是查了你,知道你那个对象是个男生。他去牛津做交换生的事,也是我推波助澜的。”
最好的结果是,程誉的小男朋友把握住机会, 离开了他, 程誉或许会为了乐队留下,两人就此分开,从而分手。
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 程誉要求过去读研。
除此之外, 储沛心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极端的方式促使两人感情产生裂痕从而,分开了。把程誉抓回来吗?冻结他的卡吗?这些方式都不会管用的。
储沛心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 程誉并未告诉她,他认为自己的性取向是没问题的,这只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恰好他是男生罢了。他一口咬定:“从小就知道,没救了。”
这种先天的性取向为同性恋,储沛心读那么多书,当然知道是无解的。就算她用一些方式拆散两人,程誉下一个喜欢的人还是会是男生。
她做出妥协:“你去牛津读两年ppe。我暂时帮你保密。剩下你自己想办法,你爷爷那里怎么交代,爸爸那里怎么交代,对外界又怎么交代。”
尽管程誉并不想去读什么ppe,可她知道这是储沛心最后的让步了,程誉做出让步,说要考虑一下。
因为牛津的课程并不紧,一年有半年都在放假,有一部分课程甚至不是强制要求上的,假设他真的去了,也可以兼顾乐队,只是会比较累一些。
程誉就把主意打到了往国外发展这条路上,他们玩的本就是britpp,去英国发展也说得过去,虽然刚开始没有知名度会困难一些,但慢慢就会好了,就像天蝎刚刚成立时那样。
只是程誉的计划还没实施,八卦突然有一天传到了程望山耳朵里。他也是不敢直接问,为了查证就把两个人所有的事,对方所有的底细都查了个底朝天。
背景不太干净,爸爸是个赌徒,但小孩很上进勤奋,也很聪慧,有孝心。但程望山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们的爱情。
一个要去牛津当交换生,一个要去读ppe。
“你不准出国。”程望山在他要走的时候,把飞机叫了回来,程誉的飞机刚起飞不久,就返回了澳门。
程望山坐在车里等他,程誉弯腰坐上车,在拉上窗帘的轿车里,程望山的轮廓苍老威严,说:“ppe不用读了。”
程誉说自己一定要去。
“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去,你自己选。”
“那我不读了。”
程望山表情就缓和了,轻言细语地道:“你好好的,跟爷爷回家,把这件事澄清了,传出去太难听了。”外面已经传得很难听了,不然也不会叫他知道,但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还有回转余地。
“我可以不读ppe,但我一定要去的,爷爷,你拦不住我,”程誉斩钉截铁地说,“你今天可以把我抓回去,但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你让你的生物团队来研究我,他们也只会告诉你,没有用的。就是游,我也要游出去。”
程望山把他抓了回去,把他关在房间里,吃的喝的都没有委屈他,甚至允许他讲电话。而救护车就在外面待命——程望山还是担忧孙子会出事。
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了。杀伐果断的性格无法用在亲近的家人身上,想要程誉好,又想要他按照自己指示来做事,程望山并未去见他,只是听每天去送饭的佣人回来报告给他听:“没有绝食,饭菜都吃完了,水也喝了。就是挑食,说连着两天做一样的东西,还有就是,他不肯吃西蓝花。”
佣人还说:“少爷讲电话的时候很开心。”
“除了讲电话他还干什么吗?”
佣人:“呃……玩鼓棒。”
好像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程望山想苛待他,可又舍不得,最后吩咐厨房:“给他上一盆水煮西蓝花。”
佣人端着进去,观察了会儿,偷偷报告给老爷子:“程誉少爷一口都没吃。”
“就这么挑食?”
“是啊,说闻着就恶心。”
程望山冷笑,说饿他一晚上,就什么都吃了:“程誉没吃过苦,也从来没尝过挨饿的滋味。”
话这么说,医疗团队却在外面候着了。
如此饿了他有一天半,果然是一口西蓝花都不肯吃。
储沛心看不下去,让厨房熬了米粥煮了枣茶送过去:“爸,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我们就这么跟他耗着,哪里耗得过他年轻人。”又舍不得做太绝,最狠的手段就是给程誉送一盆西蓝花——她看程望山也不像是铁了心要惩罚程誉,这么弱智的办法都用上了,而且看起来再饿他一顿,老爷子自己就忍不住先认输了。
他们家房子年生久,有个可以充当水牢的地下室,可老爷子哪里舍得把程誉丢到那种阴暗湿冷的地方关着。
程望山终于去见他了。
程誉跪在地上求他:“爷爷,我知道我这样不孝,但就算你逼死我,我也改不了。我求求您,您放我走吧。”
“不逼死你。”程望山拍了下手,管家端着银质餐盘进来,揭开餐盘盖,露出密密麻麻的水煮西蓝花。
程誉瞳孔紧缩。
“吃光了,你就走。”程望山说。
程誉礼貌地问管家要了叉子,坐在他面前吃光了。一边吃一边还有些反胃的皱着眉,但还是极力忍耐了下来,保持着优雅的用餐姿态,吃完诚恳地问:“我吃完了,爷爷,现在可以给我安排飞伦敦的航班么。”
程望山眉毛隐约在抽搐,又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你这么有出息,你怎么不自己买机票。”
程誉当即给林时茂打了电话,让他买了四张机票天蝎一起走人,走之前把还把手环丢进了大海里。
可程誉却没跟薛宥卡讲这些,只说:“我家里人知道了,但也没有为难我,以后再也没人管得了我们了。”
薛宥卡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就这样就……同意啦?”
“嗯,等他们过一两年接受良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去。”
坐在学术氛围浓厚的咖啡厅里喝完了咖啡,程誉要去他那里看一眼。
回去时,正撞上了室友:\”ww,ryan,这是谁?\”
薛宥卡介绍了程誉:“这是turb,我…嗯,我男朋友。”
程誉稍稍有些意外,很快笑起来,跟他的室友打招呼,薛宥卡挨个介绍:“yuki,karina,这是……”薛宥卡望向从楼梯上下来的金发男生。
日本妹子说:“这是frank,他住在你隔壁,左边那个房间。”
“frank,这是ryan,新搬来的,这是ryan的男友turb。”
薛宥卡来国外后,就知道其实国外不全是帅哥,歪瓜裂枣也挺多,比自己矮的也很多,尤其牛津这个地方,很多人钻研学术,加上英国人的基因问题,年纪轻轻就秃顶……帅哥有但是也不是随处可见。
不过frank绝对算得上风度翩翩,薛宥卡友好地跟他打招呼,frank露出一个迷人的笑,目光流连在他和旁边的男生身上,而后道:“你就是小豆芽吧?”
薛宥卡前几天买了点豆子,在冰箱里发了一些豆芽菜,晚上就煮来吃了,印度妹子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管他叫豆芽先生。
程誉对这种一看就一脸风流相的男人很反感,走路上他不管,跟米米住一起他就很警惕了。程誉并不比他矮,搂过薛宥卡的肩膀,像一只捍卫自己领的雄狮:“你好。”他略一点头,就让男朋友带路,带自己上楼去。
薛宥卡跟室友说拜拜:“等会儿聊。”
他的房间比较简陋,单人床,刷得雪白的墙面,配一张长条形的书桌,竖立的书柜,还有衣柜、干衣机以及衣架、还有可以喝下午茶的软包椅。
薛宥卡把椅子搬到了窗户旁边,窗外是一颗和英国男人一样有些秃的树木,天气很阴郁,不过他这几天有些习惯了这边的下午茶文化,自己抱着书坐在窗台前,配一杯随意冲泡的红茶。
“这里离我的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可以进学院。”
其实同时附近还有个小社区,也在出租,虽然便宜一些,但那里没有独立卫浴,薛宥卡就选择了更远一些的这里。
“你的床也太硬了吧。”程誉上手摸了摸他的床,坐了上去,“睡着不难受么。”
“我喜欢硬床板啊。”薛宥卡坐在他旁边,“”
“我是说,前几天让你一个人过来了,你自己住着,睡觉会难受吗?”
“前两天睡不着……累了才睡着的,睡醒了会想你啊。”薛宥卡把手伸过去,程誉抓住,五根手指扣住他的手掌心:“做梦不想我啊?”
“忘记做了什么梦,如果做梦,一定是想你的。”因为每次醒来似乎都残留着香甜梦境的愉悦情绪。
程誉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扭过头去吻了他一下,自然而然地拥抱着,不是什么深吻,隔着衣服汲取对方身上沾染了雨水的潮湿与温度,鼻尖贴着鼻尖,亲昵地一蹭:“你这里隔音吗?”
“……还行?”前几天隔壁的frank都没回来,所以夜晚很安静。
程誉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问:“我是说,他们会听见我们在做什么吗?”
“啊……接吻应该没什么声音?”
“接吻我犯得着问你吗。”程誉捏住他的后颈,指尖温柔地摩挲。
薛宥卡好像是意会到了,沉默了几秒没出声,然后在这安静里开口了:“我想要一张大一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