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远大年三十的白天是在军营里过的,团练乡兵们已经放了假,郭致远提前给了他们预支了一个月的军饷,让他们喜滋滋地带着银子回家过年了,自新军却都是无家可归的被收编的土匪俘虏,郭致远专门宰了几头大肥猪,买了几大桶酒,和自新军的士兵们一起庆祝新年。
从自新军军营吃完晚饭出来,郭致远已经有些醉意了,所以就没有骑马,邀请徐光启一起步行回县衙,顺便消化一下吃胀的肚子,看着县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喜庆祥和的场景,郭致远也颇有成就感,转头对身旁的徐光启笑道:“徐先生,你看这古田县城比我们初来之时如何啊?……”
徐光启对郭致远到古田县后的表现也很是满意,连他没有想到郭致远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肃清匪患,打开局面,对自己跟着郭致远的前程也很是看好,呵呵笑道:“公子能这么快肃清匪患,实乃古田百姓之福,古田百姓受匪患肆虐之苦已久,今岁总算可以过个太平年了,自然欢欣鼓舞,此皆乃公子之功劳……”
说到这里,徐光启瞟了郭致远一眼,见他面露得色,知道他终究是少年心性,不能赞誉太过,还得时时提点一下,以免他得意忘形,便语调一转道:“不过公子若要振兴古田,却还是任重道远啊,古田积弱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公子要在短时间改变古田贫穷落后的状况却是不那么容易啊!……”
郭致远被徐光启泼了一盆冷水,也冷静了不少,他如今虽然算是打开了局面,但要从根本上改变古田的落后状况却是真不容易,他开辟的几条财路虽然暂时解决了他个人的财务危机,但老百姓依然没钱,只有让老百姓都富裕起来,才算得上真正意义的振兴古田了,但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想到这里,郭致远兴奋的心情也大受影响,沉默无语地信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发展古田经济,他印象中后世的古田县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特产经济作物,唯一有些名气的就是一个食用菌产业做得好像还不错,应该是这里的气候比较适合食用菌培植和生产,但是食用菌不好保存,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也没有养成食用食用菌的习惯,要推广起来估计难度很大。
这时郭致远突然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传来,郭致远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四处张望,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是谁在这么喜庆的日子哭呢?很快他找到了哭声的来源,哭声是从旁边一个破败的院落里传来的,这家一看就知道条件不太好,别人家都贴上了喜庆的春联,唯独这家没贴,是发生了什么可悲的事吗?
遇到这么奇怪的事,郭致远自然要一探究竟了,直接向那传来哭声的院子走去,院子的门虚掩着,郭致远直接推门进去,发现哭声是从正对大门的堂屋里发出的,郭致远走了过去,堂屋里没有点灯,郭致远只能借助外面的微光隐隐约约看到三个人影,一跪一坐一立,就听跪着的一个人影带着哭腔道:“娘,今天是大年三十,您就再吃点吧,孩儿不孝,不能让您安享晚年,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坐着的人影声音苍老,也是语带哽咽地道:“儿啊,娘知道你的难处,娘活了六十岁,已经活够了,知足了,明日娘自去那活死人坟,你也不用去给娘送饭了,直接把坟封了,省得拖累你们……”
那站着的人影应该是个年轻的女性,声音比较尖,冷冷地道:“娘你能明白事理是再好不过了,本来年前你老人家过了六十就该搬去那活死人坟里住了,我们能让你过完年再去,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孝心了,人都得为后人着想不是,过了六十就进活死人坟,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六十呢,所以你也别侨情了,今儿你儿子把家里唯一下蛋的老母鸡都给杀了,你老人家吃一口,明儿就准备上路吧!……”
郭致远一听“活死人墓”几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他也是在野史上看过,在我国古代,生产水平低下,生活资源贫瘠,老人一旦到了60岁就没多少劳动力了,后人就会挖一个墓洞让老人住进去,让老人自生自灭,这种墓洞就叫“活死人墓”,俗称“瓦罐坟”,更残忍的是因为老人住进去的时候还没有死,所以后人还是会每天给老人送一次饭,每送一次饭就会在墓洞口加一块青砖,直到墓洞完全封死,就不会再送饭了,让老人活活饿死在墓洞里!
这种残忍的墓葬陋俗恶习在现代人听来自是完全不可思议,但在古代却一直长期存在,尤其是到了元朝时期,政府更是下有明令,老人一过60岁就必须送进“瓦罐坟”等死,否则全家都要被处死!
到了明朝这一残忍的政令虽然被废除了,但是在那些贫穷的地方却仍然保持着这样的陋俗恶习,甚至流传着一种荒谬的说法,老人过了60岁不进瓦罐坟,就会折损子子孙孙的福气运气,会伤害自己的后辈,这种说法虽然毫无道理,但却也使得这种残忍的墓葬陋俗恶习流传下来了!
郭致远从没想过会亲眼目睹这样残忍的陋俗恶习存在,听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道:“岂有此理!哪有母亲尚在人世就将其送进坟墓等死的?!简直禽兽不如!……”
屋内三人都吓了一大跳,待借着微光看清郭致远的样貌就更吓得的魂不附体了,如今郭致远在古田县威望一时无两,不少百姓都认得他,赶紧慌乱地跪倒在地,惊惶道:“见过县官大老爷!……”
郭致远进到屋内,也大致看清了三人的样貌,之前坐着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两个年轻些的一男一女应该是她的儿子儿媳,那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大约四十多岁,看起来倒也面相老实,那儿媳妇却是高颧骨薄嘴唇,一脸尖刻之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