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哥哥加把劲!”
戴展宁没工夫去理会诺诺这一声哥哥,会不会让其他人心里嘀咕,作为第九个上场的他,此时又实打实地落在下风,自然压力极大。
玄刀堂虽是一群陌刀营老兵组成的,可陌刀这种兵器即便是在军中,那也只有真正天生臂力雄厚的精锐才能使,他的父亲戴静兰便不是用陌刀的,而用的双刀。他家学渊源,学的自然也是双刀。
可如今周霁月分明是空手对他的双刀,一双肉掌或拍或打,他却硬是被死死克制住了。
戴展宁不想用自己的双刀未开锋为借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陡然暴喝了一声,左手刀劈手飞掷而出,趁着周霁月闪身躲避之际,他右手持单刀猛然跃上,刚刚那套勇猛有余,速度不足的打法倏忽一变,竟是凌厉无匹的右手快刀。
这是父亲压箱底的绝招,他上次在父亲回京述职时才刚刚学到,此时哪怕没有完全练熟,他还是毅然决然使了出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周霁月在硬碰硬接了他几招之后,仿佛觉得有些吃亏,呵呵一笑,伸手一抹腰间,手上竟是多了一条抖得笔直的软剑。
恰逢刘方圆一声叫好刚出口,场中就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仿佛他这一声叫好不是为了戴展宁的变招,而是为了周霁月的突然亮出兵器一般。一时间,刚刚落败的其他少年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不时有人拿眼睛去瞟越千秋。
察觉到这些眼神,越千秋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六年来,他这个大师兄固然是武艺从无到有,迅速飞涨,而且因为时时刻刻都有人喂招,天赋再加上熟练度,已经胜过了比他更有基础的戴展宁和刘方圆,这个大师兄也算是当得实至名归,可这些家伙是不是看得他太神了?
周霁月当年就是个小高手,现在过了六年,日子安稳,气血比当年颠沛流离还是小女孩时总要充足许多,又是武艺要为人表率的宗主,这些家伙竟然都在指望他大发神威?
虽说要真是就这么输了,他从前好不容易在周霁月,在其他小伙伴们面前树立起来的无敌千秋印象恐怕会降低,可真正的男人,从不畏惧挑战!
正当越千秋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只听一阵非常大的叹息声瞬间响起。他抬头一看,见戴展宁虽说依旧面色沉静,可提刀的右手却低低垂落了下来,而周霁月的那把软剑则是刚刚收回,一度走神的他就知道,戴展宁还是输了。
到了这份上,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喝道:“来人,拿刀……”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周霁月转身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都九场了,我又不是铁人,你还真打算让我把玄刀堂上下统统打一遍?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了师弟和徒儿一块来的。我刚刚打了九场,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和我师弟和徒儿打一打了?”
咦?
越千秋这才觉察到,现在的周宗主和从前的周霁月相同却又不同,那种善良还在,可天真烂漫却已经都完全褪去了,至少,从前的周霁月想不出这样圆滑的办法。
还不等他开口答应,周霁月便收起软剑利落地卷在腰上,随即对刚刚看热闹鼓掌非常起劲的两个徒儿和两个师弟说:“你们四个,热热身,然后一一下场挑战玄刀堂的大师兄!”
四个白莲宗弟子本来还正因为自家宗主的连胜而欣喜若狂,本来还以为能目睹一场周霁月大战越千秋的场面,可没想到转眼间就需要他们自己下场了。眼见越千秋身边,已经有人把一把陌刀送了过去,年纪最大的蓝成便立时站了出来。
“白莲宗周长老座下大弟子蓝成,请玄刀堂大师兄越九公子指教!”
因为陌刀这玩意,实在是画风太美,不便携带,尽管越千秋那有一把三截式便携的,可他从来不带出来。而且他如今这年纪,正是身高和体力日新月异的年头,所以无论是玄刀堂还是东阳长公主府,又或者是越府,常年都备着各式越千秋专用陌刀小中大三个型号。
药浴健体之后,养身根基打扎实,十岁那年,越千秋正式从小号陌刀踉踉跄跄开始起步,如今已经能够挥舞中号的陌刀而不觉得沉重。想到严诩和苏十柒那男女一起上的操练,此时他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刚刚周霁月的所向披靡,也激起了他心头意气。
他单手一挥这本该属于战场上的凶器,沉声喝道:“来吧!”
眼看蓝成手中长剑一个起手式,随即立时疾冲了过去,马三林突然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光看着有什么过瘾的?下注,赌九哥能不能车轮战一打四?”
“当然行!人家周宗主刚刚是一打九的,九哥打四个有什么问题?”
“笨蛋,周宗主多少岁,九哥才多少岁?”
“都说了在玄刀堂要叫大师兄!”眼见刘方圆在那气不打一处来地训人,戴展宁知道那家伙是不忿只有自己必须叫越千秋师兄,因此这才把那些好几个比越千秋大的家伙都拉下水,他缓步过去把双刀放回兵器架,目光不由得朝周霁月看了过去。
他就只见周霁月双目炯炯地看着场中的对战,目光不曾稍有偏移,似乎旁人在因为这一战开赌也好,议论也好,她全都根本就不在乎。六年的时光,让那个曾经单纯却武艺高强的青涩小丫头变成了处事手段和武艺同样高妙的白莲宗周宗主,可眼里依旧只有一个越千秋。
说实话,越千秋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把人单纯当是儿时好友吗?
就在戴展宁胡思乱想之际,就只听一声暴喝,他立时凝神看去,却只见越千秋陌刀前劈,硬生生将蓝成手中长剑给砸落在地。耳听得自己这边众人齐齐喝彩,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越千秋那分明有些异样的两个衣袖上。
虽说好像还没破,但似乎已经……脱线了?
要挥舞这陌刀是要付出代价的,动辄二三十斤的东西,纵使有内息辅助,却也要力贯双臂,调动每一块肌肉,因此这衣服袖子就特别费。毕竟,演武场上不穿紧身的,难不成还大袖子甩啊甩?
就在无奈扭头看那破损的袖子时,越千秋听到了周霁月一声喝彩:“千秋,你这刀法若是到了他日大成之时,用霸刀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那一瞬间,越千秋一张脸完全僵住了。
他也想当儒雅风流小少侠的,可师父偏偏是玄刀堂掌门,只要一打起来,画风就是暴力贵公子,所以他这个徒弟还有选择吗?
既然已经只能练刀了,那么多好听的绰号,为什么周霁月却偏偏相中霸刀两个字?霸刀一听就顶多只是二流扑街高手,怎么他也得是天刀狂刀那档次吧?
可此时此刻他还有三场车轮战没打,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火气留给接下来的对手。
他挥刀一指,咬牙切齿地叫道:“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