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世昌回到舱里,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书卷茶杯纷纷弹起,又一一摔落。
久久地站着,看着悬挂在墙上的黄色飞龙旗,邓世昌的心境难以平静。凭心而论,作为致远号的大管轮,余锡尔是非常不错的,船要升火起航,随时随地都跑得起来,船舱里机器,煤炭管理得井井有条。但他自持是洋人,经常无视军规,造成极恶劣的影响,让邓世昌头疼不已。如今黄海局势紧张,若军心涣散,绝非好苗头。
一个亲兵推开舱门走了进来,“大人,刚才广甲号水兵上岸,向当地居民探得一些消息。燃烧军团并没有远离金瓯角,而是驻扎在附近的一个岛屿上,但具体是哪个岛屿却不肯。”
邓世昌:“居民为何不肯?”
亲兵回答:“刚开始居民不知我军身份,闲聊时畅所欲言,燃烧军团正在附近建造基地,还曾在金瓯角聘用苦力。后得知我军是清国水师,前来剿灭燃烧海盗团,就再也不肯开口。据广甲号水兵,燃烧军团曾在金瓯角招募了大量海盗,这里的很多居民有亲戚朋友在海盗团里,自然要护着他们。”
“岂有此理,我们千里迢迢从旅顺赶来,是为剪灭海盗,还亚洲人民一个安稳太平的世界。居民不助我官军剿匪,却维护海盗,何其愚也!”邓世昌在船舱里走了几步,对亲兵道:“你下船,给我请一个曾为海盗出力的苦力,我要亲自询问。”
亲兵应了一声,离开船舱,过了一会儿,带了一个又矮又瘦的老者回来,这个老者正是卧虎岩露过一脸那位。
“老丈,请坐。”邓世昌指了指座椅,用越南语对老者。
邓世昌是广东人,其父专营茶叶,生意做得很大,经常贩茶至东南亚,莫与汉语贴近的越南语,就算更难搞的暹罗语、高棉语他都能上几句。
“诶”,老人声答应了一句,心的坐了下来。他躬着背,微微低头,神情显得颇紧张。
邓世昌对亲兵:“给这位老丈奉茶。”
清兵沏了一杯茶递给老者。老人畏畏缩缩接过。邓世昌:“老丈不要害怕,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向你打探一消息,你愿意就,不愿意也无妨。”老人听了,喝了一口茶,紧张的情绪缓弛下来。
邓世昌见他面黄肌瘦,捧着茶杯的双手颤抖不停,身体很差,心中不禁怜悯,暗想,连如此孱弱的老人都被抢去做苦力,这群海盗真是灭绝人性,比当年的绿壳尤为可恶。
19世纪4o年代,在东南亚海域活动的人没有不知道绿壳的,这是一群狡诈而贪婪的海盗,他们打着尖利的唿哨,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大清水师剿了几次没有成效。既然灭不了就招安吧,中国自古以来剿匪都是这个套路。5o年代初绿壳接受了招安,东南亚人民争相庆祝啊,都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为害多年的匪患,谁知这群人招安以后比做海盗还要凶残,暗劫改成明抢而已。
其实本来嘛,官兵就是比土匪厉害,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邓世昌决心定要彻底铲除燃烧军团,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老人家,听你曾为海盗做过苦力,可记得他们的驻扎的岛屿位于何处?”
老人:“我在这附近打渔为生,已经三十几年,这片海我熟络,如何不记得?”
邓世昌:“老人家,燃烧军团为乱东南亚,本将奉命清剿海盗,还安于民。你既知海盗巢穴,何不为我军引路?”
老人刚把茶杯送到嘴边想喝一口,听了这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军爷,你要打海盗?”
邓世昌:“是啊,我们初来乍到,不知海盗的踪迹,要劳你带路啊。”
老人将茶杯放下,摇了摇头:“军爷,你这杯茶我老儿我不喝了,你要找人带你们打海盗,找别人吧,老儿我不能做这事。”
邓世昌:“老人家这是何故?海盗骚扰沿海百姓,我为你们铲除了不好吗?”
老人道:“军爷,从我记得事,这片土地就一直打仗,法国人在我们这里抢,英国人在我们这里抢,你们清国人也抢。抢钱,抢女人,抢完了还要烧房子。有没有不抢的?有,燃烧军团的海盗就不抢,他们在我们金瓯角驻留了两个月,只抢欧美商船,没抢过我们老百姓一针一线,有的时候还派粥给我们。老儿我前几天为海盗做了十几天工,每天都是一日三餐,吃得饱饱的,还有工钱拿,过的是天上的生活。我们施工完成以后,很多人都舍不得走。林大领了,下次施工还要我们去,你们剿了海盗,还有谁能给我们好日子过?你我能做没良心的人,带你们去剿海盗吗?”
邓世昌没想到居然听到这样一段话,“老丈的可是真的?”
“我何必骗你?”
邓世昌不再话,阴沉着脸挥了挥手,示意亲兵把老人带出船舱。
喝了一口茶,邓世昌又开始在舱踱起步来。若这群海盗确如老人所言,可谓是一群侠义之士,非但不会祸害沿海的百姓,反而能制御别的海盗,起到保护百姓的用。自己剿灭这群海盗,只怕非义善之举。
匪是一定要剿的,那是军令,军令不可违。有没有办法技能消灭海盗又能留其性命?
招安!
想到这两个字,邓世昌眼一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很麻烦。至少有两个难是不易解决的,其一、这个海盗团和广东水师有血海深仇,若受北洋水师招安,这仇恨就转移到北洋水师头上了;其二、招安必须向李鸿章请示,可是李中堂现在还在德国。
邓世昌正在琢磨,舱门又传出动静,亲兵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3o岁出头的壮汉。
亲兵:“大人,这位壮士想上船投军,我见他身板还行,带来让您看看。”
邓世昌看向那壮汉,只见他皮肤黝黑,显然是长期日晒的效果,他体格强壮,浑身肌肉非常结实,两目炯炯有神,站在地板上稳稳当当,就像一座罗汉。
邓世昌问:“你想当兵?”
壮汉回答很简单:“是。”
“叫什么名字?”
“张义光。”
“张义光?”邓世昌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下,道:“你是海镜清号的管带?”
“曾经是。”张义光停顿了一下:“但是现在不是了,海镜清号已经没有了。”
邓世昌:“你是广东水师的兵,何必要到投靠北洋水师?你又为何会在金瓯角?”
张义光:“邓大人,上次广东水师8舰与海盗鏖战,我的海镜清号冲锋在前,不幸被击沉。我本欲以身殉国,却被海盗救起,直到金瓯角才将我释放,故而在此。我作战不力,没脸再回广东水师,这次前来投军,一是为了追随大人剿灭海盗,报仇雪恨,二是为了以堂堂七尺之躯报效国家。”
邓世昌了头:“你既然有报国之心,我自当欢迎。你就留在致远号,先做帮带二副,待日后禀告提督丁大人再行安排。”
张义光谢过,又:“大人,这次剿匪,我大清出动了五条铁甲战舰,不愁打不过海盗,剿匪的难只在寻找海盗的据,不知道大人可知海盗踪迹?”
邓世昌:“这里的百姓有的曾经去过海盗的基地,却都不愿意透露具体方位。但我思‘香饵之下,必有悬鱼’,我再遣人打探消息,以重金相诱,不怕得不到消息。”
“如此只怕无用。”张义光道:“这里的百姓受海盗蛊惑很深,绝不会透露消息的。大人,我日夜思念报仇,也曾研究过海盗的据位置,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方位,却已锁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张义光从兜里拿出一张地图,在桌子上铺开,“大人请看,就是这一片海域。明日可令五船分别搜索,相信一日之内就能把海盗揪出来。”
张义光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圈,星罗群岛的位置正在圆圈之内。
……
邓世昌与张光义正在分析地图的时候,一条渔船悄然离开了金瓯角,船上乘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海盗团留在金瓯角的联络员刘末,另一个是他的助手。
邓世昌率领的五条铁甲舰已经抵达金瓯角,这个消息必须立刻通知总指挥。
卧虎岩上,林海正和几个头目一起检查布防情况。三门克虏伯大炮有两门布置在虎头崖,一门布置在深水区,水泥除了用于修筑炮台的,其他全部用于构建深水区的工事,因为敌舰若要登陆,只能从深水区上岸,其他地方会令战舰搁浅。
工事建得有些凌乱,慕容燕每一次看到都要皱眉,这次也不例外。“林海,你这些建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就和你的房间一样乱。”
林海笑道:“这是修工事,又不是建雕塑。燕子,我告诉你,我这种造法叫猥琐流,对付敌军登陆绝对管用。”
猥琐流,这是林海玩《星际争霸》游戏时常用的一种战术,就白了就是造一堆建筑堵住路口,然后用坦克大炮在后面轰。林海用这一招虐过很多人,但遇到高手就只有被反操,因为高手们会采用空投的方式破解这一招。不过对付邓世昌,林海却丝毫不担心,用《星际争霸》的术语来,大清国还只能造机枪兵,造运输机,还没那个科技。
“总指挥,刘末回来了,带来了北洋水师的消息,正在聚义厅等你。”一个海盗跑了过来。
“走,我们回聚义厅,听听刘末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西班牙被爆冷了,法国被爆冷了,北洋水师也要被爆冷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