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怀石料公司?”
听到谷玉霖的汇报,刘步蟾颇感意外,已经送到嘴边的茶碗放了下来。
“东怀石料公司是英国人的企业,难道收买李忠海的不是日本人,而是英国人?”刘步蟾的眉毛深深皱了起来。如果是日本人,他可能不向李鸿章汇报了,因为谁都知道,中国和日本的战争几乎是难以避免的,只要管理好自己的战舰,不再出现问题,有什么恩怨战场上解决就行了。但如果是英国人搞出来的事情,那就涉及到复杂的外交问题了。
“李忠海的确是进了东怀石料公司的厂区,但是否与英国人会面却难以确定,我只跟随到工厂门卫处,有两个门卫守着,没有条件继续深入。”谷玉霖伏在地上。
刘步蟾想了想,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谷玉霖离开以后,刘步蟾一个人静静的喝茶,他喝得很慢,终于将一碗茶喝干以后,他换上了一件便装,离开了定远号,堕入黑暗中。
二十分钟以后,刘步蟾来到了一个面积很大,但装修得不算豪华的院子前,这个院子是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的府邸。
刘步蟾将谷玉霖现的情况告诉了丁汝昌,丁汝昌感到很困惑,因为北洋水师活动的区域和英国在远东的舰队“中国海舰队”是不重合的,中国海舰队主要在长江以南的海域活动,英国人在华的利益也主要集中于华南地区。破坏北洋水师演习,对英国没有任何好处。并且,虽然从客观上,英国人的行为是在帮助日本人,但日本人也绝对不会领情,因为在黄海、朝鲜的争夺中,日本人绝不希望英国来插一脚,无论他以怎样的身份介入。
丁汝昌第二天找到了李鸿章。李鸿章得知了这件事后立刻坐不住了,他命令盛宣怀将东怀石料公司监控起来,然后即刻启程前往京城。
李鸿章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或许中国、德国、美国结盟的构想已经被英国人获悉,英国人策划的破坏定远号事件,正是使北洋舰队再布洛夫面前丢面子,为双方的结盟增加难度。
中德双方的合作已经展开,但军事同盟迟迟没有签订,李鸿章认为,现在已经是时候了。缔结盟约这种事情,就像在官场站队,有的时候要待价而沽,有的时候必须态度鲜明。既然结盟的计划已经付出水面,那就不能再犹豫,结还是不结,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法了。
难在慈禧这里,老太婆一口咬死,不能轻易结盟,不要轻易做出得罪英国人的事情。
慈禧这个人善于权谋,一辈子都在算计,然而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的事情比比皆是,慈禧希望中国能在列强的夹缝中生存,其实根本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光绪和慈禧再次出现了政见分歧,但是这一次光绪没有向慈禧屈服,双方达成了妥协,军事结盟暂时搁置,其他领域的合作进一步加深,并且由李鸿章对德国进行回访。
李鸿章访德的时间定于1894年6月,这个消息宣布以后,在全世界引起了不的轰动。
一年之内,李鸿章两次访问德国,而德国相布洛夫也访问了中国,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中德之间绝不是请客吃饭这么简单,已经是谈婚论嫁互见家长了。
列强迅做出了反应,英国访问法国、法国访问俄国、俄国访问英国、德国访问美国、德国访问意大利……日本也死乞白赖到英国去走了一圈,连泰国和菲律宾都互相访问了一下。
一时间,风起云涌。
……
埃及的战况已经不是风起云涌这么简单。
连番从埃及北岸港口城市拜勒提姆登陆作战,英**队不但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而让对手在真正中成长起来。在血与火的淬炼之中,反抗军作战越来越勇猛,军纪越来越严明,已经俨然成为一支不下于英**队的强悍的野战部队。英国人有几次已经突破了反抗军布置在海岸的防线,却由于后续部队支援不够及时,登陆的先头部队反而被反抗军和德国雇佣军联合肃清。
一次次血的教训令英国人幡然醒悟,拜勒提姆不是正确的攻击,于是将突破口改为赛德港。赛德港的炮台比拜勒提姆的炮台还多两座,从理论上讲,攻击难度更大,然而一旦形成突破,可以迅抢占炮台,这样一来,就有很大的几率守住阵地,不至于反而被围剿。
这一次在赛德港登陆作战的时机选定在夜晚。
列克星敦号,地中海舰队旗舰,这是一艘吃水量过万吨的级战列舰。此刻,它正率领着二十余条大不一的战列舰和三十条运兵帆船悄悄驶向埃及苏伊士运河的北方河口——赛德港。
列克星敦,这是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在史书上,列克星敦又被翻译为莱克星顿,是美国肯塔基州中部城市。17第一枪就是在列克星敦打响的,最后的结果不用,英国殖民者被赶出了美国。对英国人来,列克星敦是个很悲剧的名字,用这个名字作为战舰的名称,既是为了纪念,更是为了警示。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列克星敦的悲剧将在这天晚上再一次上演。
舰长室中,地中海舰队司令费希尔脸色严肃,正拿着一卷纸仔细看,这卷纸上写满了赛德炮台的各项数据以及岸口的地形,虽然这些数据他早已熟记于心,但他仍然一遍又一遍地看,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在战前令自己保持紧张。
坐在他身边的是年轻的大副菲利普·穆龙,他正擦拭着手中的佩剑,他的神情有一呆滞,似乎在想着什么。
“哧!”菲利普突然吸了一口冷气,猛地抬起手来,他的手指被锋利的刀刃割了一道口子,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
“菲利普,又在想你的,没有回答。
……
赛德港灯塔端,海盗潘大宏正坐在一张自制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微微眯着双眼,突然,海面上闪过一道极淡的亮光,很快又熄灭了。潘大宏眼睛睁开了,抓起身边的望远镜开始观察海面。
也就是潘大宏这个14年的海盗,换了一个没有经验的哨兵,这一闪即逝的亮光绝不会引起警觉。潘大宏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信号灯。
果然,望远镜中,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影在缓缓移动着,潘大宏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他知道,来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商船和客船,因为商船和客船的规模不可能如此庞大,而且夜晚航行时,肯定是不会熄灭灯火的。
天啊,难道那些都是铁甲战舰?
自古以来就有海军部夜战的惯例,其中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难以指挥,但自从有了电灯以后,这种情况逐渐得到了改变,夜战逐渐多了起来。通常情况下,动夜战的一方都是弱者,希望在黑暗中浑水摸鱼,不过潘大宏却知道,如果来的是敌舰,那就绝对不会是弱者,毫无疑问,那一定是英国的舰队。
潘大宏不敢怠慢,急忙放下望远镜,向灯塔下冲了下去。
林海正睡得像一头死猪,他到达埃及已经十天了,这十天他一分钟也没休息过,先是查看了苏伊士运河经营的账本,又前往拜勒提姆与柴鲁尔见了一面,回到赛德时,他还把米娜白带了回来,这个女战士死活要跟在他身边,是要向他学习海战的技巧,死皮赖脸要了个四海号的大副来当。埃及濒临地中海,控制着苏伊士运河,的确应该有自己的海军,柴鲁尔未雨绸缪,很有远见。
米娜白来到赛德以后,林海把他塞给赵全泰,让老赵教她运用火炮,谁知米娜白天赋异禀,只用了三天就有很高的命中率,赵全泰教不了了,将她塞回给林海。林海的炮术完全是作弊,当然也没法教她,于是只得教她各种海军战法。又用了两天,林海的这浅薄的知识就不够用了,搞得他一边教米娜白,自己还得一边抱着书本学习,免得出丑,后面的几天他是累得不得了。
“总指挥,大事不好了,英国人好像来了!”潘大宏将林海的屋门瞧得快塌下来了,林海才睡眼朦胧地从屋内走出来。
“潘大宏,毛毛躁躁干什么?你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就没一长进?”
潘大宏焦急地:“总指挥,刚才我现海面上有很多船,没亮灯,我怀疑是英国人的战舰。”
林海皱眉:“英国人的战舰来攻打我们赛德港,这很正常,你紧张什么?来了多少船,距离我们多少米?”
潘大宏:“黑乎乎的看不清,大约有五十六条船吧,距离也不准,可能五六千米吧。总指挥,我看这次英国人是铁了心要搞我们,我们麻烦大了。”
林海笑骂:“我们当时是怎么把亚丁湾打下来的?是开着渔船和战舰打!现在我们有了炮台,处境还能比当时更艰难么?五六十条战船?有一半是运兵船。不用怕,我们去看看再。”
五分钟以后,林海攀上了灯塔端,这时地中海舰队距离赛德港已经只有四千米的距离,从望远镜里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出这些战舰的来历——的确是地中海的舰队。
“潘大宏,立刻鸣号。”林海往下望远镜,下达命令:“燃烧军团,自由战士所有人五分钟之内必须到达港口集合,准备迎战。”
一声响亮的号鸣声冲破夜空,震惊世界的赛德港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