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 罗子琴打电话来问宴随结束拍摄没有,宴随头一次自己来学校,没敢太放肆地挥霍自由, 唯恐太过火惹毛了罗子琴将自有收回去, 遂如实禀报:“结束了。”
罗子琴说:“那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
撂了电话,宴随和傅行此差不多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 收拾了东西并肩走至路边拦出租车。
晚高峰不太好打车,不是载客状态就是交班中,他们等了好半年天才等来一辆空车, 两人一块上了车, 各自报了家里地址,就近原则下,原本应该先去送傅行此家里再去宴随家里。
“先去她家。”傅行此对司机说。
年轻情侣总是难分难舍, 不管是出于安全角度考虑还是男孩子要施展绅士风度送女孩子回家, 这个情况司机都见怪不怪:“得嘞。”
学校到宴随家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 不一会, 熟悉的建筑就展现在眼前,车稳稳在小区门口停下, 想到明天一天都见不到傅行此, 宴随的目光和下车的脚步不自觉有点沉重, 结果傅行此一脸轻松淡定,完全不像有不舍的样子,她心情顿时郁闷起来。
“宴随。”她关门前, 傅行此把她叫住。
宴随回头看他。
傅行此从驾驶室后面的座位那边挪过来,手探出车窗,轻拍了下她的头,说:“周一见。”
周一在望穿秋水中到来。
前一天宴随已经和罗子琴达成共识,以后都要自己上学放学,不想再要家里来接去送:“我同学他们都是自己上下学的,我这么大了,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毕竟当年罗子琴是主张让宴连自己上下学美名曰培养孩子的独立性的,所以当着宴其盛和宴连的面,尽管不放心宴随,罗子琴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于是,周一一大早,宴随就背着书包上学了,比高三的宴连出门还早。
阿姨还在做早饭,以为宴随看错时间了:“阿随,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我早饭都还没好,你等一会。”
宴随把自己提前出门的行为解释得有理有据:“我怕路上堵车什么的出意外,还是早点去好了。早饭我路上自己会买的。”
毕竟宴随是第一次自己上学,难免谨慎些,阿姨倒也没产生什么怀疑,挽留几句劝不住她,也只好由着她去。
宴随到教室的时候,劳模朱小天也才刚到,还没把凳子坐热,因为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所以班里的钥匙是交由朱小天保管的。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朱小天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问。
宴随信手拈来一个可信度很高的说法:“看错时间,起早了。”
“哦。”朱小天不疑有他,重新低下头看书。
这么等了约莫十分钟,一道懒懒散散的身影慢条斯理走至朱小天座位的窗前敲了敲:“同学,麻烦给宴……”
话说到一半,傅行此注意到宴随居然已经在了,他还带着惺忪睡意的脸上浮起一阵诧异来:“宴随?”
因为周六的时候提前说好了想吃皮蛋瘦肉粥,这次傅行此给她带的早饭的量终于不再浮夸,只有一份粥,额外还有一瓶牛奶和一个奶黄包。
距离高三的早自习开始大约还有七八分钟,既然宴随在,而且教室里除了朱小天也没什么别的人,傅行此没再让朱小天帮忙递早饭,直接自己拎着进了她们班教室,在宴随同桌的位置上坐下来,他也还没有吃早餐,干脆和她一起吃。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傅行此问。
宴随想了想,说:“以后我都自己上学放学了。”
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
傅行此咽下嘴里的粥,从早饭里抬头看她一眼:“那今天放学等我一起走吧。”
宴随就是这个意思,刚想寻个矜持点的说法答应,结果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朱小天立刻友情提醒她:“今天下午要开家长会。”
哦对,差点忘了这茬。家长会后,宴随肯定得顺路跟着宴其盛回家了,这是宴其盛第一次给她开家长会,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他答应的。
既然如此,傅行此专心对付早饭,比起宴随的慢条斯理,他赶时间,简直是风卷残云,没一会一碗粥就见了底,高三的早自习还有四分钟便要开始,他留下一句“辛苦你收一下”,拎起书包就走。
“诶,傅行此。”宴随冲他背影喊,“我演讲稿还在你那。”
傅行此又跑回来,边跑边拉开书包拉链把一沓信纸拿了出来,匆匆忙忙拿了她那份给她,然后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那天在书店宴随已经熟悉过演讲稿,这会她也就没打开来看。
上午两节课结束后,嘉蓝举行一周一次的升旗仪式,升了国旗奏了国歌,校长发表了国旗下讲话的内容,然后是宴随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从小到大,这个任务她被指派过不少次,因此十分驾轻就熟,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语速不徐不疾,临场反应落落大方,在班主任赞许的目光下,她顺顺利利把演讲稿翻到最后一页念。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突然一下“咯噔”,除了傅行此。
她明明已经在念最后一页,可她手里的信纸显然不止一张的厚度。
多出来的那页,正是傅行此检讨书的第一页,早上他火急火燎地,多给了她一张。
学生代表的国旗下讲话内容过后,紧接着就是傅行此和许旭的检讨时间,两人已经在主席台一侧等候,男人的友谊情比金坚,一架过后,鼻青脸肿,但是和好如初。
宴随说结束语的时候,稍稍朝傅行此的方向侧目,视线快速从他眼前掠过。
但他究竟有没有看懂她的眼神,她也咬不准。
“下面请许旭同学就上周的打架事件做检讨。”
然而,上来的并不是许旭,是傅行此。
在嘉蓝全校师生的注视之下,光荣的学生代表发言者和惹是生非的检讨者在主席台上完成了信纸的交接。
傅行此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稍低下头,嘴唇凑近去,无视台下的嬉笑和议论纷纷,神色淡定:“不好意思,傅行此先来。”
台下的喧哗更上一个台阶,临近起哄的边缘,各班班主任纷纷拿出威严的架子制止学生:“安静。”
祝凯旋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悄声跟旁边几个好友吐槽:“他们两个是生怕老师不知道吗?”
好友a:“谁让行此要毕业了。”
好友b:“可人家女神还要再待两年呢。”
好友c:“啧,真是个不管老婆死活的渣男。”
众人一致认同,鄙夷道:“渣男。”
升旗仪式一结束,宴随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问话,她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才能金蝉脱壳全身而退,结果一踏进办公室,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也在。
傅行此已经先行一步被班主任二八少年盘问中,余光瞥见宴随进来,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她。
两人视线相撞。
二八少年气上加气,手掌拍桌吸引傅行此的注意力:“还看?!”
两位班主任都是语文老师,嘉蓝的语文组共四个办公室,两位老师刚好分到同一个办公室。在场其余老师也都目睹了方才主席台上的状况,在办公室不比在教室,同事面前,老师们不像学生面前表现得那般拘谨不食人间烟火,一个个都没掩住八卦之心,调侃道:“你们怎么把他们一起带过来了?搞得人家口供都没时间串了。”
“别提了。”宴随的班主任宛如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带着宴随来到自己办公桌旁,他一屁股坐下,探射灯一般的视线在宴随和不远处傅行此身上来回转了两圈,而后开门见山:“你跟老师说说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宴随正要开口撇清关系,就听见傅行此对二八少年说了一句:“我保证我们都不会影响学习。”
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的宴随:“……”
不劳而获的宴随班主任:“……”
全办公室的老师纷纷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这头,宴随师生俩大眼瞪小眼,陷入诡异的安静,而傅行此那边的气氛却节节攀升,临近破表,二八少年“哐哐”拍着桌,满面痛心疾首:“行此啊,你就要高考了,这个节骨眼上一切要以学习为重,万万不能分心,就这么几天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等毕业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谈恋爱就谈恋爱,老师绝对不阻拦,双手双脚支持你。”
宴随的班主任顿时就不乐意了:“老李,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啊,你学生是要毕业了没错,可我学生还有两年呢。”
二八少年说到兴头上被打断,还是当着学生的面,难免觉得面子有点下来不来,嘴硬道:“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教育你学生了,我只负责管我学生。”
宴随班主任:“可你在教唆你学生影响我学生的学习。”
二八少年:“所以你要说服你学生不要被我学生影响,这是你的责任。”
宴随班主任:“老李你就这就分了。”
二八少年:“你别打岔。”
……
宴随:“……”
傅行此:“……”
看好戏的老师们:“……”
跑偏的话题一直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才被拉回来。
再怎么也不能影响学生上正课,宴随班主任放人前,拿下午的家长会做威胁:“宴随,我这边必须要你一个表态,不然待会家长会我只能找你家长谈谈了。”
要是傅行此不在,宴随一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傅行此再过一个月就要毕业了,一个月之内低调一点别再被老师抓住小辫子,多简单的事。但问题就是傅行此在,他能清楚听到她的答案,所以她好像怎么都没有办法把否认他的话说出口——尽管现在,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
可她就是做不到。
否认他,她做不到。
因为她非常清楚,他对许旭否认她的时候,她有多失落。
她不希望他也尝到这个滋味。
僵持数秒,傅行此越俎代庖地回答:“李老师,朱老师,一个礼拜后就是下一次月考,如果我和宴随任何一个人的成绩有所下滑,我们立刻划清界限。如果没有,甚至成绩上升,”他顿了顿,神色诚恳,“还请两位老师看在学习成绩的份上放我们一马。”
宴随班主任等宴随的表态。
宴随垂着眸,少顷,附和了傅行此:“我绝对不会影响学习。”
当天中午,两人一块去食堂吃饭,“傅嫂”这个称呼在傅行此班里同学的调侃下,横空出世。
而下午的家长会,宴随所担心的班主任向宴其盛高密的事并没有发生,班主任没能和宴其盛说上只言片语,不但是因为上午傅行此的那番话,还因为宴其盛公式有急事,半道就接了电话急匆匆地走了,压根就没给机会交流。
等到五点出头家长会结束,宴随没精打采地回教室座位坐了下来,趴在桌上等傅行此放学。
傅行此下了课过来找她的时候她还维持着原状,班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傅行此拿起她桌上一本习题册卷成一卷敲了敲她的头:“怎么不学习,刚立下的军令状忘记了?”
宴随懒洋洋抬起头来看他:“你爸妈会在你和你妹妹之间偏心吗?”
原本她和宴连都不说自己跟对方是姐妹,奈何方才的家长会上被傅行此撞到她和宴连的爸爸是同一个,反正瞒不过去了,她干脆就这个问题跟他谈起了心。
傅行此沉默一小会:“我妈妈不会。”
宴随听出言下之意:“那你爸爸会?”
“嗯。”傅行此轻声应。
“偏谁?你?”
傅行此又沉默一下会:“嗯。”
其实如果梁赫之没有难产过世的话,傅唯应该会是很宠爱傅明灼的,他从前一直羡慕有女儿的亲朋好友,妻子做b超查出怀的是个女儿的时候,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宴随哪里知道背后的隐情,嘀咕道:“难道当爸爸的都喜欢大的那个孩子吗?”
时至今日,父母仍是傅行此心头那道一碰就鲜血淋漓的伤痛,他不想再和宴随聊这个话题,又拿书敲敲她的头转移话题:“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宴随每天都自己上学放学,早上不敢做得太明显,是按照高一正常的上学时间离开的家,傍晚则晚一个小时,每回都等傅行此放学了一起回家。
不需要口头约定,月考在即,谁都没敢掉以轻心,学习比从前更刻苦。
时间一晃又来到周五,高考正式进入一个月倒计时,为了和家长一起配合好这场硬战,学校组织了高三学生家长的动员大会。
宴随想着傅行此应该会在家长会后和父母一起回家,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后,她给他发了短信:今天我先走了。
傅行此很快就回了:一起走,我在走廊上。
宴随走到教室门口张望一眼,看到他果然靠在厕所门口的走廊栏杆上,她快速回到座位收拾了书包走出去。
等她走至身前,傅行此很自然地替她提过她的书包,接手的一瞬间就蹙起了眉:“又这么重。”
“周末,作业多。”宴随说着,在心里叹一口气,又周末了,又要两天见不到面。
傅行此无奈,小幅度摇了摇头。
宴随想起别打岔之前的疑惑来,奇怪道:“你不等你爸妈一起回家吗?”
傅行此说:“没人给我开家长会。”
想要找亲戚帮忙很简单,他有一大群可怜他少年丧母又几乎丧父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随便哪个都会满口答应帮他开家长会,但他不喜欢拿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麻烦别人,母亲过世后,他的家长会从来都没人去参加。
宴随问:“为什么,他们很忙吗?”
“我妈过世了,我爸不着家。”傅行此说。
宴随这才知道他母亲居然过世了,轻轻“啊”了一声,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腔。让他这么一对比,她都无暇懊恼宴其盛从她的家长会半路走掉的行径了,唯恐触到他的伤心事,半晌,干巴巴地向他道歉:“对不起啊。”
傅行此拍拍她的头,笑了笑:“没事,走吧。”
一路走出校门,傅行此照例要走到路口打车,宴随想着接下来两天的放假时间,舍不得就此分别,对他说:“去书店做作业吧。”
“你今天不急着回家么?”
“我跟我妈说下。”宴随说。
“妈妈,今天同学生日请吃饭,我想去参加。”
罗子琴忙着抄麻将,在电话那头不疑有他,照例盘问了几句,又嘱咐她别太晚回家,同意了。
两人进到书店,学习之前先点吃食和饮料,这是宴随例假结束后第一次喝奶茶,之前几次傅行此都拦着不让她喝冰饮,趁大姨妈走了,她要一次补回来,吩咐书店老板娘:“加冰,加很多很多冰。”
老板娘忍俊不禁:“不能再加了,再加整杯都是冰了。”
傅行此嗤笑,觉得她这个行为莫名地熟悉,后来他想起来了,跟家里那只熊孩子如出一辙,只有小孩子才贪凉。不过到底没拦她,由着她去。
下周一就是月考,决定仅剩的同校日子过得舒不舒坦的考试,两人没耽搁时间,拿了饮料就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各自拿出书本和试卷做作业,书店放着安静柔和的背景音乐,掩盖笔尖在纸上摩挲的声音。
宴随的化学试卷做到一半,无意间抬头看到傅行此,视线便不自觉凝固了,他似是碰上难题了,把笔悬空在数学题上,无意识地晃着,目光来回在题目给的条件里转悠。
专注的样子格外迷人。
她还从来和他拍过合照呢。
念头一冒出来就没法再压下去了,宴随确认自己已经关闭手机声音,把镜头切换到前置摄像头,悄悄半转过身,自己占据了屏幕的侧边,让桌子另一侧的傅行此也入了镜,怕被他抓包,她无暇挑角度做表情,快速拍了两张。
傅行此从始到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暇顾及外界。
虽然两张照片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但宴随无法割舍,把两张都上传了qq空间,建了个上锁的相册,命名【闲杂人等免入】。
没一会,戚园园打电话给她,她挂断,发了消息过去:干嘛,我在写作业。
以前宴随可没这么自觉,戚园园埋汰她:你疯了?这才礼拜五呢吗,急着做作业干什么?聊会。
宴随:和傅行此。
行吧,不打扰你们的恩爱时光了。戚园园没再勉强。过了会,实在好奇心发作不得安宁,又来打扰宴随:你上传的什么照片啊,密码是什么,我试了好几个都不对。
宴随心想,你猜不到就对了。
戚园园:不会是你家傅行此吧。
没错。宴随朝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
再一抬眸,发现傅行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若有所思地看她。
宴随敛了表情,先发制人:“干嘛?”
傅行此扯了扯嘴角:“你。”
在书店待到八点,书店老板娘委婉提醒二人,书店到了打烊时间。
宴随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你做了多少作业?”傅行此站起来舒展筋骨,随着抬手,校服下摆下露出一节结实的腰。
宴随视线难分难舍地从他腰上移开,想了想,用了一个成语来形容作业的完成情况:“九牛一毛。”
明明期中考试才过没多久,但各科老师已经嚷嚷着期末临近给学生施加压力了,作业量与日俱增地多,尤其高一还没有分科,有整整九门主科,作业更是多得惨无人道。
从书店出来,两人在路口拦了出租车,还是先绕路送的宴随回家。
越想留住的时间过得越快,仿佛只是一眨眼,车就开到了小区门口。
宴随下车之际,傅行此把她叫住:“我回去整理一下我高一的习题册和试卷,一会给你送过来。有些题别做了,浪费时间,直接抄我的。”
“噢。”宴随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来,离别的郁闷一扫而空。
待会又能见面了。
临时十点,她接到傅行此的电话:“我在你小区门口,下来吧。”
宴随在全身镜前转了两圈确认自己仪容仪表得体才出的门。
傅行此是骑了辆山地自行车过来的,他已经换下了白天上学穿的校服,换成了一件纯白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背上背了个被完全撑开的书包,单脚踩地,头低着,两条劲瘦的手臂伸直各搭在一个把手上,微微弓着背,脊背两块凸起的骨头形状在t恤下很清晰,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干净清爽。
不多时,他抬头寻着她的方向看来,解下背上鼓鼓囊囊的书包搁在踩着踏板的那边腿上,等她走近。
走至他身前,宴随问道他身上清冽的沐浴乳香味。
傅行此把书包递给她。
宴随接过,尽管已经有心理建设,仍是被超乎想象的重量坠得两手一沉,差点没接住掉到地上,她“嘶”了一声,重新把书包提起来,奇道:“怎么这么重?”
傅行此舒展了几下备受折磨的肩膀:“你不是马上高二了么,我把高二的也一块收拾了,没想到有这么多。”看着她的样子,他问道,“你拿不拿得动?”
宴随逞能:“能。”
她的勉强太明显,手臂都快爆筋了,傅行此伸手托住书包的底给她分担了全部重量:“拿不动的话挑一下,我把高二的先拿回去。”
宴随迟疑一小会:“要不你直接帮我拿到我家去。”在傅行此扬眉表“oh,really?”的表情里,她解释道,“我家现在没人。”
宴其盛去忙着应酬,罗子琴吃完晚饭就去打麻将了,宴连则去了外祖家给外婆庆生,今晚不会回来了,就连阿姨也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两天假,要明天才回来。
傅行此打量她两秒钟,笑出声来:“就这么放心我?”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宴随顺口接上,“你难不成还能抢劫我家啊。”
傅行此眉轻轻挑了一下,模棱两可地笑了声,没接腔,重新接过书包背到肩上:“那走吧。”
宴随毕竟是个高中生了,多多少少也懂了一些事情。走了几步,她后知后觉地品出来他是指什么,骂道:“流氓。”
傅行此啼笑皆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问道:“我干什么了还是说什么了,怎么就流氓了?”
宴随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人都沉默下来,方寸之间只剩车轱辘在柏油路面上滚动的声响,两人一车的影子,在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下拉长又缩短,不断循环。
等走到宴随家门口,傅行此在庭院里歇了车子,跟着她上了台阶看她拿出钥匙开门,漫不经心地打破沉默:“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
宴随以为之前的话题早就结束了,哪料到他又提。
“我哪里小小年纪?”她就比他小了两岁而已,他没资格倚老卖老。
“哦,那你是承认你懂的不少了?”
宴随的脸轰地红了。幸亏背对着他,没让他看出来。
毕竟是带男孩子回家,虽然目的很纯良,但宴随还是有点莫名心虚,就着亮如白昼的灯光在客厅巡视一圈,确认家里没有别人在,这才做贼似的带着傅行此上了楼。
“你的房间……”傅行此站在她房门口,粗略看了一圈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的面积和装修,良久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怪不得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要打劫你家。”
又来。刚忘记的事又让他提起来了,宴随恼羞成怒。
她的反应愉悦到了傅行此,他又抬手拍拍她的头,把书包给她放在门边的地板上:“行了,东西给你送到了,我走了。”
“这么快就走啊?”
“不然呢。”傅行此好笑道,“一会你家里人回来,我名声都让你毁了。”
宴随瞪他一眼,但又舍不得就让他这么离开,灵光一现找了个十分名正言顺的理由多留他一会:“我把你的书包给你腾出来。”
傅行此原本是打算把书包一起给她了,不过他的书包留在她这里确实也没什么用,反正已经完成了运送的任务,他不如带回去,他点头:“噢。”
他倚在门边,也不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她把他书包里的习题册和试卷一样样拿出来,进度慢得有几分刻意。
“宴随。”傅行此突然叫她名字。
宴随抬头:“啊?”
“密码什么。”
宴随没反应过来,迷茫道:“啊?”
“空间相册的密码。”
宴随复低头,嘴角带了抹得意的笑,语调漾起狡黠的尾音:“你猜啊。”
就是猜不到才问的他,傅行此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好歹给点提示。”
宴随还是那句话:“你猜啊。”
傅行此笑了笑,不说话了。
即便宴随把动作放得慢了又慢,不多时,东西还是整理完毕,她把空书包还给傅行此:“吶。”
不知道家人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傅行此说要走,宴随没敢再留,要是真的被罗子琴现场逮住她带男孩子回家回房间,她这辈子的自由怕是都要葬送在今晚了。
宴随把傅行此送出家门,湛蓝夜空下,天上的月亮高高挂着,没有星星,皎白的月光洒下一层亮亮的银辉,照在他的面庞上,如玉一般。
“走了。”傅行此很顺手地在她头上薅了一把。
宴随平时不太喜欢别人碰她头发,嫌别人手脏,但是喜欢很容易让一个人变得双标,如果是他摸,她心里只有甜蜜,产生不了半分嫌弃。
“再见。”
“再见。”
宴随站在门口,看着他单肩背着书包骑山地车的身影越来越远,有失落感席卷而来。
接下来两天,太长了吧。
以后等他毕业了,上大学了,没有他在学校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没法想象。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再也看不到,她才关上门上楼。
刚才在书店顾忌他在场,她没细看,这会她终于能好好看看他们的第一次合照。
拍照那会,因为手没稳住,两张照片里,距离镜头比较远的傅行此都被拍的得有点模糊,但他五官的精致在模糊的像素下分毫不差地显露出来。
心里的雀跃需要一个倾泻口,宴随把照片给戚园园发了过去。
戚园园给予了高度赞扬:我艹,你俩绝了。
因为这个新建的加密相册,宴随qq空间的访问人数激增,当然,无一破解密码。
傅行此前前后后试了好几趟,并且撺掇了祝凯旋一块研究。
但祝凯旋不是万能的,这回他也在数轮尝试后宣布战败。
傅行此差不多能确定这个相册跟自己有关,因为在书店宴随拍照那会他其实知道,根据她这条动态的发布时间,这个猜测□□不离十,奈何他绞尽脑汁也猜不到答案,于是睡前再次q她要答案:密码到底什么啊?
宴随严防死守,坚决不肯透露半分:说了让你猜。
傅行此发了个敲打的表情:猜不到啊。
宴随:晚安,睡了。
在关掉手机之前,宴随又去空间相册看了看自己的设置。
问题:闲杂人等免入。
答案:我是傅行此。
闲杂人等免入,唯有傅行此不是闲杂人等。
他是这个小秘密全部的、唯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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