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你最可爱的系统的认罪书》
回到停留空间内, 晏褚就眼尖地看到重新修复过的房间内的桌子上摆着一份认罪书,封面硕大的几个黑体字, 生怕别人将这份认罪书给忽略了。
晏褚拿起那叠纸, 好家伙, 都快有两三毫米厚了,这认罪书起码得上万字了吧,似乎他曾经的论文也就这样的厚度吧。
翻开第一页, 晏褚的眉头就忍不住抽了抽,也不知道007是从哪里东拼西凑编出来的认罪书, 语序各种问题也就罢了, 错别字还一箩筐。
抿了抿嘴, 掩饰住心里的笑意, 晏褚的表情更加严肃的了几分。
“以为认错就有用了吗,我又是当狗又是做太监的, 谁来给我心理补偿。”
他知道007肯定躲在角落里听着呢,这些话,就是用来吓007的了。
“嗷呜呜——”
做狗多好啊!
晏傲天不满地冲着晏褚龇牙。
做人能有人伺候着吃完一日三餐吗, 做人能有人每天晚上带着你散步吗,做人能吃吃喝喝不用干活就能得到一堆关爱吗。
显然做狗比做人高兴太多了, 这怎么能叫委屈呢。
晏傲天拿着右前蹄抓了抓脸, 骄傲地说道。
“不知道, 蛋生的哈士奇,需不需要做绝育手术啊。”
晏褚盯着晏傲天的下半身,冷冷地说道。
“呜呜——”
晏傲天急的菊花一紧, 刚刚还甩地欢的尾巴一下子遮挡在两胯中间,整个狗缩成一个圆团。
识时务者为俊狗,它晏傲天能屈能伸。
没有晏傲天捣蛋了,晏褚仔仔细细将那份认罪书看完,然后将它放到了课桌的柜子里,并且变出了一把锁,将那个柜子锁上。
007都跑来认错了,晏褚相信下一个世界的难度绝对不会大到哪里去,除非它真的打算一傻到底,因此在预想到007不会有胆子出现在他面前后,晏褚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开始了下一个世界的任务。
“呜呜——”
在晏褚带着晏傲天离开停留空间后,007终于壮着胆子现行了。
“我按你说的做了,结果十七号宿主铁石心肠,压根就没有要原谅我的意思。”
拨通001的电话,007委屈地告状。
作为统届排名第七,常年荣获最受宿主喜欢的系统称号的统,不说人见人爱,但至少多数宿主对它还是满意的,并且对它的工作水平表示了高度的赞扬。
眼瞅着它就要第十次连任最受宿主喜欢的系统的称号了,它最重视的十七号宿主却因为之前几个世界讨厌上了它,很有可能在之后的评优表上给它打负分,007觉得天都要塌了。
“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的。”
同样是机械音,001的声音显得更有磁性也更醇厚。
“毕竟每年报名参选最受宿主欢迎的系统的统,一直以来也只有你一个。”
001毫不犹豫地戳破了这一个事实,排名前列的系统通常都兼收了很多宿主,空不出时间来参加这个可有可无的活动,而排名靠后的系统,可能连这个比赛都没有听说过,更加不会和007抢了。
“胡说,这一次报名的有两个,110就报了,你说,是不是你告诉它的。”
007气炸了,要是输给110,它就选择自统毁灭。
“额......”
001记起来,它好像真的和110说过这个,作为110的教导系统,它曾经和它炫耀过,自己有一个蝉联好几届最受宿主欢迎的系统的伴侣统,难道就是那时候对方记住了这个比赛,还将它当做了含金量很高的比拼?
001有些心虚,咳嗽了一声,声调变得柔和了一些:“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个心爱的统,在我心里,你得不得奖,都是最好的统。”
“死相~~”
007心里甜蜜地有些荡漾,心里的气顿时就消了一半。
不过,这一次的比拼它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坚决不能输给110那个别有用心的小婊砸。
一份认罪书不够,它写十份,它就不信,十七号宿主真的能够拒绝它这样贤惠温柔大度聪慧的统。
不知道系统间的爱恨纠缠,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的晏褚吸收完原身的记忆,开始了新的任务。
*****
二十一世纪的农村,远比城里人想想的要富裕许多,尤其是沿海的农村,随处可见漂亮气派的小别墅,休整过的水泥或是柏油马路替代了原本乡间的羊肠小道,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售价在二三十万左右的小轿车,甚至连上百万的豪车,也不是没有。
不过因为发展的缘故,很多年轻人都搬去了相对更加便利,有更多机遇的大城市,住在乡下的,基本上都是年长的老人,他们拿着儿女的孝敬,拿着村里给统一购买的养老保险,日子过得极其滋润,每天闲来无事搓搓麻将,聊聊儿女,几乎不用为生计发愁。
当然,村子里不可能全都是富人,总得有那么几个日子过得艰难的,这些人,往往就会成为村里人的谈资和同情的对象。
“晏叔,你和晏婶又卖菜去呢?”
奉海村,没有江浙省一些出名的个体户村那么富庶繁华,可家家户户的日子也还算宽裕,尤其之前村里卖了一批田地和盐滩,家家户户按人头赔了不少钱,年纪大些的,村里还给统一买了保险,每个老人每个月都能拿近两千,在消费水平不高的乡下地方,一对老夫妻一个月绝对花不了四千块,在加上儿女的孝敬,但凡想开点的老人,都不再干活,专心待家里养老了。
此时村里最气派的那栋四层别墅的院子外面,一群老人搬着椅子坐着闲聊,看到晏老头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老婆子和一筐筐新鲜采摘的时令蔬菜,面带惋惜地说道。
“嗯,家里的茭白收了,现在镇上茭白卖六块钱一斤呢,趁沟里的茭白还水灵,赶紧都卖了。”
晏老头呵呵笑着说道,似乎没看出来村民眼中那些同情怜悯的情绪。
“那成,小晏你慢走。”
别墅的主人,一个八十左右的老头,牙齿都掉光了,手里拿着一副假牙和一个刷子,一边仔细清理着假牙,一边用漏风的嘴,对着晏老头说道。
“诶。”
电动三轮渐渐开远了,那些聚在一块没事干的老太太们,闲不住,又开始议论起了单家的是非。
其实认真说起来,曾经晏家也是奉海村说得起的人家,当初他那儿子考上了海市交大,谁不羡慕这老两口的福气,认为两个老人将来肯定能享儿子福,结果呢,儿子的福气没享着,还因为这个儿子,在能够拿老保的年纪,还得拼命挣钱干活。
刚刚经过的那对老夫妻,正是晏褚这一次附身的身体的父母。
晏援疆和顾爱红今年分别六十五和六十二了,晏援疆曾经是军人,在越南战争中炸断了左脚的脚板,拿着补偿金伤退回了老家,在家人的主持下,和顾爱红结了婚。
不知道夫妻俩谁的缘故,结婚多年,迟迟就是怀不上孩子,那时候可不兴去医院,有什么毛病,找赤脚大夫吃点偏方就成了,夫妻俩苦渣滓一缸一缸的喝,能试的偏方都试了,可是次次都以失望告终。
在晏援疆四十岁那年,夫妻俩都快放弃,准备从亲戚那边过继一个孩子的时候,顾爱红怀上了,并且在十个月以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时候,晏援疆四十一岁,顾爱红三十八岁,对于这个得来不易,还是在绝望后出现的孩子,夫妻俩爱若至宝,真的是做到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就尽可能给予他最好的一切。
而原身也是命好,有一对五十年代生的父母,却享受了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才能享受到的独身子女的福气,要知道,晏援疆这个年纪,按照当时的风气,起码得生四五个孩子,才是寻常。
在这个孩子出生后,所有人都感叹老夫妻时来运转,因为这个孩子着实长得好,又聪慧,是村里第一个跳级念书的孩子,同时也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市一中的天才。
当初对方十七岁,以全市高考榜眼的身份考上了海市交大,县里的电视台还专门派人给他做了一个专访,作为表态,市里和县里以及村委都给晏家颁发了奖状和奖金,那时候,晏家是多么的风光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甭管外面的世界多浮华,在当时的村人看来,晏家虽然家境一般,可出了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早晚有一天,会改头换面,成为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十七岁的原身去了大学,四年后学成归来,没有像大家想的那样,进入政府机关捧上铁饭碗,也没有进入百强企业,成为积极进取的高管储备役,而是回到了家里,开始了漫长的啃老生活。
一啃,又是四年。
这四年里,村里人很少能见到那个青年从家里出来,少有的几次碰面,看到的也只有一个低垂着头,似乎有些消瘦惨白的青年的形象。
可怜他那对老父母,为了养活这个儿子,一大把年纪了,不仅种着自家的地,还从村里其他人手中租赁了田地,就为了在撒手之前,替这个显然是废了的儿子攒够足够他余生使用的花销。
“我看这晏褚啊,就是被两个老的给养废的,我要是老晏,我就直接把这个儿子给赶出去,我就不信了,真到饿死的时候,他还能不去挣钱。”
一个老太太磕着瓜子,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就是。”有一个老太太附和:“别的不说吧,他好歹还是个大学生呢,听说当初学的还是什么it,听我儿子说,那行业可挣钱了,就算他几年没工作,可不至于当初从学校学的东西也都还给了老师吧,再说了,去工地搬砖每天还能挣两百呢,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还能饿死不成?就是老晏头和他媳妇太溺爱这孩子,把人给养废了。”
“我倒不那么想。”
也有替晏老头两口子说话的。
“晏褚毕竟是晏家唯一一根独苗苗了,要是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晏老头的香火岂不是断了,即便到时候侄子外甥能帮着摔盘子,可毕竟隔了一层,能和亲儿子一样?”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摇着蒲扇说道。
“照我看啊,两口子多攒点钱,修修家里的老房子,给儿子娶个媳妇才是正经事,男人啊,成熟的晚,等成了家,当了爸,一下子就能成熟起来。”
这种就是觉得儿子哪哪都好的人,即便儿子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只要多长了那根东西,就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替他辩解。
偏偏有这样想法的老人还不在少数,即便经济再怎么发展,重男轻女的陋习,在他们心中永远不会改变。
针对晏家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场景,一群老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而晏援疆和顾爱红则是顶着大太阳,赶在午市开始前,在菜场外面抢一个好位置。
为了节省开销,晏援疆这样售卖自家种的蔬菜的老人,很多都是游走在县城大街小巷的小贩,时常要防着城管抓人,同时也得承受路边没有遮风挡雨工具的艰苦。
等他们到达菜场外的时候,那里已经摆了不少的摊贩,好在这时候卖茭白的菜贩子不多,更鲜少有晏家老两口摆出来的这样新鲜水灵的茭白。
“六块钱一斤太贵了,我看人家都卖五块钱。”
来买菜的大妈都是讨价还价的能手,一边扯着茭白最外边那层壳,一边对着晏援疆两口子讨价还价道。
她已经将茭白剥到了最里面那层,拿着指甲,往白嫩的茭白肉上狠狠一掐。
顾爱红看着心疼,可是老实巴交的老太太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争吵。
“我们家的茭白不打农药,而且你都看了,这茭白可新鲜了,我们卖六块,一点都不贵。”
晏援疆在一旁开口说道。
“啧啧,那算了,我不买了。”
大妈将手里的茭白往摊子上一扔,站起身,直接离开。
顾爱红将那个被掐过的茭白放到一旁的篓子里,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要这种被人掐过的茭白,这一个,只能晚上带回去,自己做了吃了。
菜市场外头,什么样的顾客都有,豪爽的,也不剥壳直接以五块五一斤将茭白十斤十斤的买走,挑剔一点的,就如同刚刚的大妈一样,一阵挑挑拣拣,在把壳都剥了以后,又轻飘飘来一句不要了。
顾爱红和晏援疆好脾气地招呼了一下午的顾客,今天他们的运气不错,城管没有过来检查,而且带来的一车茭白也卖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原本以为卖不出去的茭白,也被一个老太太以四块五一斤的价格全部买走了。
今天一天下来,他们一共挣了三百多块钱,不过这也是赶在茭白没有大批量上市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就没有那么好的生意了。
两口子盘算了一下,四道水沟里种的那些茭白,除去成本,估计能给他们带来三千左右的净收益。
算着这笔钱,夫妻俩紧皱的眉头松散了不少,等过段时间地里的葡萄成熟了,又能给家里增添不少进项,似乎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老头子,你坐到后面去,回去的时候我开车。”
将剥了一地的茭白壳收拾到箩筐里,顾爱红赶着丈夫上了三轮车的后车筐,自己坐到了驾驶的位置。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老头子的眼神不好使,要是到时候撞了碰了,那就麻烦了。
晏援疆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老老实实坐到了车后筐,抓着凳子旁的车侧栏杆,一手按着鼓囊囊的腰包,笑的有些满足。
因为最后两单生意折腾的比较久,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顾爱红有些急,今天中午离开家的时候,她就只给儿子温了午饭在灶头,等儿子醒来正好可以吃,但那也只是一餐的分量,现在都那么晚了,恐怕儿子早就已经饿了吧。
没来得及收拾东西,顾爱红就匆忙朝厨房走去,谁知道,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这是?”
连带着后头进来的晏援疆,看着客厅餐桌上三素一荤的饭菜,都有些愣住了。
“爸妈,你们回来了,晚饭我已经做好了。”
晏褚正端着碗筷进来,刚刚他听到了电动三轮的声音,就预想到可能是原身的父母回来了。
说起来,原身还真够奇葩的,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二十五岁,依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一下的。
尤其是看着父母越发老迈憔悴,在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愧疚的心情吗?
当然,在原身这种性格的养成上,眼前这对老夫妻也不是全然无错的,至少夫妻俩的溺爱和纵容,是他变成今天这副德性的元凶之一。
“阿褚啊,你这是?”
顾爱红揉了揉眼睛,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饿了,看妈你还没回来,就学着你以前烧菜的步骤做了几道菜,就是不怎么成功,把菜都给炒糊了。”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菜的人,自然不可能头一次做菜就做出惊天的美味来,因此晏褚很谨慎的将每一道菜都做成初学者的模样,勉强做熟,调味也是按照最基础的来,没有添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就是普通家常小菜。
葱花蛋,炒青菜,蒸腊肠,以及青椒土豆丝。
最后那道青椒土豆丝,土豆丝都炒的焦黄粘锅了,青椒也炒的瘪瘪的,带着可疑的焦黑色。
“都怪妈回来的晚了。”
果然,顾爱红第一反应就是自责,要不是她回来的太晚,儿子饿着了,他也不会动手做菜啊。
“还有做饭那水我似乎没加对,看上去有些稀。”
原身喜欢吃硬一点有嚼劲的米饭,为了将就他的口味,夫妻俩也跟着吃那种干饭,可对于老年人而言,那样的米饭不好嚼,同样的,也不好消化。
晏褚注意到,两个老人的大牙脱落了好几颗,并没有足够的力气咀嚼那些米饭,通过原身的记忆能够清楚的看到,每一次吃饭的时候,夫妻俩总是要吃很久,晏褚担心,长此下去,两位老人的消化系统也会出现问题。
因此今天,他特地将米饭煮的稀软了些,更好消化。
“煮稀了啊?”
顾爱红立马说道:“那妈再给你煮一锅。”
“不用了,我饿坏了,今天就将就着吃吧。”
晏褚露出点小骄纵地情绪,顾爱红和晏援疆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当即就宠溺地答应了下来。
“我儿子做的饭,真好吃,这手艺,饭店的大厨都比不上。”
晏援疆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啊,夹了一大筷子的土豆丝放到嘴里,明明就是最普通的味道,还带着一股焦味,偏偏就是这样的菜,让他吃出了琼浆玉露的味道来。
“就是,我烧了一辈子的菜,连咱儿子的零头都比不上。”
顾爱红也觉得这菜好吃,大口大口吃着,感动地都快哭出来了。
“你们要是觉得好吃,明天的饭菜,依旧由我来做吧,妈,你还别说,今天做了这一顿饭,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等哪天我做腻了,再换你来吧。”
晏褚的表情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孩子,顾爱红刚想说做饭太累了,看到儿子高兴的表情,一下子就犹豫了。
“那成,以后我和你爸就享你的福了。”
谁家儿子能够餐餐给爸妈做饭吃的,顾爱红心里熨帖,觉得自己的儿子,远没有村里人谈论的那么坏。
“嗷呜呜——”
被关在后院狗窝里的晏傲天狗脸委屈。
来人呢,这里有一只狗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