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将火堆留给她,叫她天亮了再走,没想到却是她先离去。墨肆着手在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穿好自己的外跑,以手臂垫着后脑躺在了火堆旁。
地下寒气上涌,纵使是有火堆在身旁,也不觉温暖。天幕上下弦月如勾,他将长剑安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闭上了双眼。
体内奇毒有解,也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当年月荷给他那颗药的时候,他知晓是剧毒,却无丝毫犹豫的吞下。只是因为,他当时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有人对他说,他身体内的奇毒有解。
不过有没有解,又有何用?
明日便能回到折剑山庄了,也不知折剑山庄的山水,是否还似往日清隽明丽。他寻回这个地方,便是想着落叶归根,身体里的剧毒,不解也罢。经历了太多事的人都会想想安定的模样,他也一样。
其实,能抚琴煮茶,执笔观书,也未尝不好过鲜衣怒马,仗剑天涯。不过这仗剑天涯可是指自己的剑,不是做旁人的剑。
风吹树枝,只有被割裂的风声,并无飒飒的树叶翻飞声。寂静的夜晚,墨肆闭目养神。多年来的死士生涯教会了他警惕,独自在外纵使是隐匿了行踪,也不敢睡得太沉。
“嗷呜……嗷呜呜……”远方,饿狼的嚎叫之声宛若魔音入耳。
那声音俱他还有极远的一段距离,他并未睁眼,只是伸手搭在了剑鞘上,继续养神。狼嚎之声不住传来,这等时节,还未到狼**配。这声音……月衍!
墨肆蓦地翻身坐起,转身向山下冲去。半个多时辰前,月衍从此处离去,算算脚程也正好是这个位置。更何况,狼群捕食都是一击致命,鲜少搏斗,更不会出声提醒。若是狼群捕食时嚎叫,最大的可能便是遇上的猎物,叫狼群猜不透虚实。
离那声音越来越近,墨肆的担忧也越来越重。迎面吹来的风裹挟着狼群身上腥膻的气息,浓重如斯,月衍面对的狼群规模之巨可想而知。
远处,暗夜之中,已经现出点点晶莹。墨肆双眉紧皱,长剑出鞘,劈断了身前挡路的树枝。长剑在握,剑刃折射着月光,映出一道寒芒。而狼群,已经将中间的紫裙少女团团围住!
“站在我身后!”墨肆脚尖一点,执剑落在她的身前。一时间,周围的嚎叫声上升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高度。站在中间的那一只头狼,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师傅?它们……”月衍抿着唇,抱紧了怀中的肉干儿道:“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们怎么办?”
狼是群居动物,鲜少擅自行动,他又如何不知身前的狼群数量太多?更何况,成年的狼扑击捕食的力量堪比老虎,以他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如此多的数目。
饶是他剑术超群,但双拳终归难敌四手。墨肆手中长剑横在胸前,遥遥对峙着头狼。问她道:“会爬树么?”
“啊?”月衍摇头,似是发觉他正背对着她看不见,又道:“我……不会啊。”
狼群不会上树,躲到树上是最好的法子。他倒是能将月衍送上去,可是此时他正对峙头狼,只要他一动,狼群必动。逃跑与狼群比速度吗?那才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七里坡山脉上鲜有狼群,甚至有的入深山拾柴的樵夫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一次。她这运气,一日之间先是踩到了暗器,现在又遇到了狼群,若是进寺庙,指不定还能摇出个下下签而呢。
墨肆对她这天生招麻烦的体质真真是深恶痛绝到了苦大仇深的地步。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做出御敌状态,另一边对她道:“到我身边来。”
“可……”前方,大批的狼群对峙,若是一步走错激怒了狼群,那便真的要做这群大黑狼的盘中餐了。
她抿着唇,似是下了多大决心:“师傅,你快走吧,我这一身的骨头够它们啃一会儿的,你快些离开,莫要管我了。”
女人总是这样,在还未确定自己一定会落入险境时,便已经匆匆忙忙的开始留遗言,生怕自己的财产分割不均似得。
墨肆有些恼,这个总是会给他制造无尽麻烦的姑娘,叫他不得安生。可是他又无法生气,四年的时间,她爱他入骨,为了助他甚至千里迢迢的逃离北疆国,伴在他身边。
“过来,狼群不会上树,我想办法将你送到树上去。”墨肆冷声道。
月衍张了张嘴,周围环绕着的狼群却是又走进了几分。她环视着周围绿油油的眼睛,那些龇牙咧嘴的,经过一个冬天的饥饿,早已经饿红了眼的大狼。恶臭的涎水顺着它们的唇齿滴落,叫人闻之欲呕。
墨肆手中长剑剑势一换,从格在胸前的姿势改成了斜指着头狼。他声音急促:“快过来。”
“师傅!”月衍咬牙,再不犹豫,抛了手中的肉干儿越到墨肆身侧。
她动,狼群也跟着动。只是眨眼的时间,一头头高大的,抵得上未成年的马匹那般大的大狼宛若利箭一般的向他冲来。
野狼有矫健的后肢,弹跳之时,能跃起一人高。墨肆挥剑逼退腾跃而起扑向他面们的大狼,脚尖一点,伸手抓住了一根伸展而出的树枝。
小腿处一阵剧痛,不知那个刁钻的位置蹿出一只巨狼,竟一口叼住他的小腿死不松口。冷汗不满额头,他挥剑,将那只巨狼狠狠地击落。
树下了狼群犹自不放弃的不住上窜,还似是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竟比最初更迅猛了三分。墨肆咬牙,收回执剑的手,转而改成托举揽在怀中的月衍。
一直以来脑子秀逗的月衍此时竟难得的反应快起来,她手脚并用的爬上树枝,将手递了下去,呼到:“师傅,你快上来。”
小腿处痛的麻木,拉着树干的手臂也渐渐吃力。汗水落入眼中,蛰的生疼。他咬牙,手臂猛地用力,整个人都落在了树上。
下方,跳脚的狼群还在不住地上窜。殷殷血迹透过裤腿,落向地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