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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秦墨和叶斌终于赶回了汉陵,恰巧刘策也刚好回到城中,于是两人便一道赶到刘策办公的“将军府”,回报这几天在远州的所见所闻。
刘策见秦墨和叶斌回来,立马迎了出来:“两位先生,一路辛苦了,先坐下说话。”
三人入座后,叶斌见刘策满面红光,似乎有什么称心之事让他心情舒畅,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卑职见将军气色极佳,是否有什么值得欢心之事,可否说来让我和秦兄听听,也一道舒缓下路途劳累?”
刘策故意说道:“没什么,只是久未见两位先生,甚是想念,如今两位先生既已归来,且安然无恙,我心中自然欢喜万分。”
秦墨和叶斌同时一笑,自然知道刘策说的不是真心话,但也不点破只是齐齐拱手抱拳说道:“多谢将军挂念。”
“好了好了,客套话省下,本将军也不瞒你们。”刘策笑着让他们免礼,然后说道:“那日没和两位先生一道前去参加姜小姐生辰宴是我不对,不过我也并非有意刁难姜府,而是真有要事需亲自处理……”说着刘策将自己在静海堡制盐经历与秦墨和叶斌讲述了一番。
当两人听闻刘策能将海盐成规模的制成精盐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们印象中精盐制作首先必须是那种杂质稀少的优质盐湖或盐井内的盐矿才能炼制,大周上下诸多优质盐矿早就被士族皇贵瓜分的一干二净,剩余的竟是些劣质盐矿也多被奸商巨贾霸占。而海水烧制的成盐苦涩难咽,不要说大周境内百姓,就连塞外那极度缺盐的胡人都不吃,但刘策却能把海盐烧制成市面上几百文一斤的精盐,不得不惊讶这年轻人手段高明,而且更令两人钦佩的是盐价定的是如此之低,如此等于是造福与民的义举啊……
听完刘策讲述后,秦墨和叶斌不由感慨万千,像这等年纪轻轻却万分注重百姓生计的将领官宦真的是越来越少了。看刘策到任两个月来,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汉陵匪患,再是大力开垦荒田,现在更是把百姓生计必不可缺的盐品问题给解决了,试问全大周还找的出几个这样文武双全的将领么?
良久,刘策对他俩说道:“两位先生,你们一路劳累,先回家歇息一日与家人团聚,明日再来一道议事吧。”
秦墨道:“不急,卑职先向将军禀明下这几日姜府所见所闻……”
虽然刘策从苏文灿地方得知了远州姜府内发生的事,但也只知大概经过,具体细节还是从秦墨两人口中说出来更为值得推敲一番。
秦墨说完后,尤其听到姜浔要让自己缴匪之时,刘策不由感到好笑:“这位总督大人气量也忒小了,我要饷乃是天经地义,居然想拿这种事来让我和精卫营难堪?可惜他难道不知道我精卫营本身就是缴贼起家、以战养战么?”
叶斌点头赞同道:“没错,这姜总督也太不把我精卫营放眼里了,想拿军饷拿捏我等这算盘要放其他将领地界或许真能奏效,但可惜的是在精卫营面前,这种小伎俩只是徒添笑柄罢了。”
秦墨见叶斌如此说,不由捋须点头,随即又道:“虽说我精卫营目前自立更生、不受掣肘,但也要时刻防备来自远东各大家族的觊觎之心,尤其将军能制作精盐这块技术,一旦泄露出去必会遭到那些士族门阀巧取豪夺,请将军务必小心。”
刘策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但天下没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那些贪婪之辈会得知我精卫营中各项精良技艺存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一天来临之前将实力提升到他们不敢直视的地步。”
秦墨叶斌闻言深觉有理,起身道:“将军所言甚是。”
刘策罢罢手道:“好了,两位先生先回去休息,具体事宜明日再商议吧。”
秦墨和叶斌又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秦墨忽然想起姜若颜的嘱托,便又折回到刘策身边取出那块白玉吊坠交给刘策道:“差点忘了,这是姜小姐托我转交给将军您,凭此玉坠可以自由出入鹤阳楼,哪怕姜小姐顶层阁楼都能随意出入,她十分希望能得见将军一面,好感激赠礼之情。”
刘策接过看了一眼,只见白玉吊坠晶莹剔透,图案仿佛是一头白鹿,一看就不是凡品。
“好了,我知晓了,秦先生先去歇息吧。”刘策边说边把吊坠随意往边上一放,丝毫没放在心上。
秦墨不住暗暗摇头,别人为求见到姜若颜一面巴不得把天上星星摘下来给她,以求能得其芳心。可这位自家将军倒好,人家主动邀请她见一面,居然浑然不当一回事,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带着满心疑惑,秦墨退出“将军府”屋子,向自家走去。殊不知如果秦墨知道刘策此刻内心所想,必定会吐血三升。
“见一面就要十万两银子,现在主动要我去见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这等颇有城府心计的女人还是离她远些,否则什么时候穷的只能要饭都不知道。”刘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顺手将吊坠丢进案边盒子内,重重地盖上……
……
远州城外,数骑人马带起阵阵黄沙向城门之内疾驰而来,带头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名满天下的李家大公子李宿温!
“若颜,我来了,这次我定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马背上的李宿温不断念叨着姜若颜的名字,这次他瞒着家族中人和皇室特意从万里之遥的神都赶来远州,只为见姜若颜一面。一来解相思之情,二来就是告知姜若颜无论怎么样一定会完成她驱逐胡奴的夙愿……
“小姐,再让我看看呗。”姜若颜的闺房内,婉儿不住哀求姜若颜让她把梳妆镜给自己看看,她第一次见到这件贺礼时,也不由惊呆了,自己的样貌清晰的隐射在镜子中,让她爱不释手。毕竟是女人都喜欢新鲜的东西,这个世界也不例外,尤其这种能看清自己模样的镜子,谁又会不喜欢呢。
姜若颜笑道:“都让你看这么久了,还不腻啊?”
“小姐,再让我看看嘛。”婉儿不断轻摇姜若颜玉臂,撒着娇说道。
姜若颜实在拗不过她,于是将镜盒递给她道:“好啦,好啦,别摇了,给你就是了,记得千万别摔碎了。”
“多谢小姐。”婉儿欢天喜地的接过镜盒躲一旁臭美去了。
“唉~真是……”姜若颜见她这般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来到琴案边,刚要准备抚琴时,却听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若颜……”
姜若颜一听,娇躯不由一怔,呆呆地坐在琴案边说不出一句话来……
婉儿一见是李宿温,立马惊地说不出话来,将镜盒放在边上,赶紧跪下行礼道:“啊……奴婢……奴婢拜见李公子……”
李宿温缓步走到姜若颜身后,刚想伸手想挽住她的香肩时,只见姜若颜忽然起身闪到一旁,对李宿温欠身行礼道:“不知道驸马爷光临寒舍,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李宿温一听愣了一下,只见姜若颜比以前更加漂亮,心中不由一动,可听闻她这般说辞,顿时又觉得异常尴尬。
“你先下去吧。”李宿温对跪在在地上的婉儿说道,婉儿抬眼望了姜若颜一眼,见她眼皮闪了一下,便缓缓起身退出门外,屋内只剩李宿温和姜若颜二人。
李宿温面带苦色,柔声问道:“若颜,你为何对我这般生疏?”
姜若颜道:“驸马爷请上坐,小女子这就给驸马爷去倒茶。”说完就转身向内屋走去。
李宿温见姜若颜面带不快之色,心中也是一痛,缓缓说道:“若颜,你还在怪我对么?”
姜若颜捧着茶碗,轻踏玉步来到李宿温面前,将茶放在李宿温落座的茶几上,然后淡淡说道:“驸马爷,请慢用。”然后落座在李宿温斜对面的椅子上。
“若颜,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但你应该知晓,这件事不是我本意,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不能不从啊……”李宿温不停为自己辩解,一心只想获取姜若颜谅解。
姜若颜闻之,身上雪白轻衫轻摆一下,说道:“驸马爷所说,若颜当然知晓,我从未怪过驸马爷,望驸马爷不要瞎想。”
“若颜!”姜若颜一句一个“驸马爷”真的让李宿温有些恼火,不由加重了语气,“咱俩关系何时这般生疏了?不要再提那三个字,你知道我这些时日心里有多苦么?你知道么?若颜!”
姜若颜一听李宿温这般说辞,不由内心一颤,没有接话。
只见李宿温起身向姜若颜行来说道:“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有多想你么?为了完成你的夙愿我与朝堂那群高官每日虚与蛇委,我有多痛苦你知晓么?一切都是为了重建逐雁军替你完成夙愿,你知晓么?若颜!”
姜若颜本低头不语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听闻李宿温这般说辞,突然起身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远东百姓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在我最绝望害怕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就是这样来完成我的夙愿么?”
李宿温道:“我说了,我是被逼的,我需要一支军队,需要全家族的支持,需要全士族的支持,更需要皇族的支持才能帮你驱逐呼兰人,达成你心中所望!”
“我不想听这些!”姜若颜略带颤音道,“是不是没人支持,你就不能驱逐呼兰人,上不了战场了?只要你真心愿意前来远东替远东亿万受苦百姓对阵胡虏,就算没人支持你,我姜若颜也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尽全力帮助你!”
李宿温摇摇头道:“若颜,你太天真了!在大周没有士族支持的军队根本无法长久生存下去的!”
姜若颜不屑地轻笑道:“所以,这就是驸马爷你堂而皇之弃远东百姓与不顾,入赘皇家的理由?”
“我……”李宿温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同时暗道这姜若颜怎么了?以前对自己所说是言听计从的,为何会有如此这般想法?莫非还是在恼怒我要迎娶玉香公主。
姜若颜又道:“再说,即使皇家逼婚,只要李家大公子誓死不从,皇室又岂会过于逼迫?大周史上拒绝皇家联姻虽不多见,但亦不少,为何堂堂西凉逐雁军后人,新起名将之秀就这般在皇室面前屈服了?”
李宿温此时被姜若颜呛的面色铁青,终于忍不住说道:“若颜你不懂!我……”
姜若颜打断他的话道:“没错,我是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我自小仰慕的那位文武全才李家哥哥会变得如此畏手畏脚,我不懂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会帮若颜实现夙愿娶我为妻的李宿温李将军会即将迎娶皇家公主而置我与不顾,我真的不懂……真的不懂!”
说着说着,两行情泪悄声滑落,李宿温见此不由心生怜爱,将手缓缓搭在她香肩柔声道:“若颜,你放心,你的李家哥哥依然还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带大军驱逐胡虏……”
话毕,看着姜若颜眼含泪水的面庞,那精致到无法形容的容颜,再看脖颈下到上胸口裸露出的一抹玉肌,一时竟把持不住将她搂在怀中欲向她唇部亲去。
忽然,姜若颜一把将他推开,轻踩玉步退后数步,正色道:“驸马爷请自重!你当若颜是那种轻浮随便的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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