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指着地面:“你们不要只看数据,看看地面的碾压状况,肉眼可见,质量很差,光相信数据有什么用?”
他又从民工手里拿过铁锨,在地上随意铲了几下。
这一次,连朱振海都有些怀疑了,地面非常松散,不用说是铁锨,就是拿根树枝,也能抛开一个土坑。
“核子仪绝对不会出错!”两个年轻人分辩。
叶天这一次相信王宁说的,路面有大问题,马上告诉朱振海:“这一段路面表面松散,数据再漂亮也没用。把施工队叫来给他们开会,正常的路基什么样,咱们就要达到什么样,实在不行,把公路局所有的技术员叫来,看看这段路面合格不合格?”
半小时之内,整个工地上的技术员全都集合起来,就地召开现场会。
王宁告诉他们:“压实度只是一个相对数值,如果你们的实验室标准值偏低,别说是95%,随时都能测到200%,毫无意义。我们做公路施工,最重要的是现场目测,目测满意合格,在上检验仪器,盲目相信数值,到时候工作出了问题,谁签字谁负责。我告诉你们,路面宽度24米,侧面挡土墙的质量出了问题,相当要命,一旦路面垮塌,就会产生塔罗牌效应,几公里路面全都一扫而空。我刚才看到,侧面挡土墙砌筑过程中,竟然有人使用片石,这更是太离谱了,挡土墙每提高一米,承受的侧面推动力就要增加两倍,如果使用片石,而不是按要求使用相当规格的块石,到时候路面水毁,挡土墙起不到任何作用,拿你们的设计图纸来,必须丝毫不差的按照图纸施工。”
所有人愣住,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钻出来,满口都是专业术语,挑出的毛病一针见血,完全在理。
事情再明显不过,技术员和监理工程师都出现了粗制滥造、不负责任的现象。
叶天立刻打电话给曹局长,现场罢免了施工队长、技术员,并要求曹局长马上换人。
叶天想到监理人员全都是原先的丁局长找的,本来就是关系户,中间太多猫腻,这次全都辞退,一起换人。
这是他召开的第一次工地现场会,力度空前,人人自危。
上级早就有明确规定,这条路的质量完全由叶天负责,任何人不得违抗。
更何况这一次,是因为路基质量问题,再不换人,就麻烦了。
曹局长满面羞愧,对自己的手下大骂一顿,然后按照叶天要求,更换了技术人员、施工队领导、监理工程师,同时作出严肃检讨。
王宁立功,没有任何自得之色,只是对这条路的质量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叶天安排,以后王宁跟着朱振海,专门负责工程质量。
在王宁看来,山区修建24米宽的公路,不是不可以,但是设计图纸必须相应提高质量控制标准。
牛角岭的地势复杂,侧面挡土墙,最高的地方20多米,最低的地方也在6米以上。
这种情况下,容不得半点疏忽。
举个例子,上一层山路发生水毁,整个挡墙向外倒下,一定会砸到下一环公路上。
如果公路上正好有车辆或者行人,绝对是灭顶之灾。现在大家对质量放松要求,以后就要变成杀人凶手。
他的话相当直接,连朱振海也满脸通红。
王宁虽然是个书呆子,但是专业知识十分强悍,从路基到顶层、从挡土墙设计到实验室检测,全都精通。
他本来就是那个国际工程公司的技术核心,如果不是出了个人感情问题,在工作中精神恍惚,屡屡出错,不会被遣送回国。
叶天安排,以后王宁天天跟着朱振海,成为这条路的工程质量总监,发现任何不合规范的地方,马上指出来,就地整改。
王宁带着叶天去看挡土墙修筑现场,果然有些地方,本来应该用大块儿的青石砌筑,施工队偷工减料,竟然用了一些片石胡乱堆砌,中间塞上碎石和砂浆,表面看很正常,用锤子轻轻一敲,那些片石就四分五裂,没有任何抗压能力。
“叶天,这样的工程,丧尽天良,就算没有特大洪涝灾害,重车经过的时候,路面也会塌陷,挡土墙自己向外倒下,你想想会出现什么后果?上面的车辆跟着滑坡,直接冲下去,如果只是货车,一次性死两三个人,也就结束了,不会波及旁人,如果是一辆大客车呢?成员最少也是40人,从牛角岭一路冲下去,还有人能活下来吗?叶天,报纸上天天报道,你捐出三个亿修公路,如果修成那样的公路,你就是社会的罪人!”
这些话说得叶天冷汗直流,他庆幸上天帮忙,在这个时候派了王宁来帮他,而不是等到全部修完,发生灾祸的时候,才追究责任。
通过这件事,他幡然猛醒,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即便朱振海拍着胸脯保证过很多次,因其能力所限,也不可能全部看透施工队的种种伎俩。
因为王宁的出现,工地上变了模样,再也没有人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每一个环节,责任到人,谁出了问题,叶天只要一句话,当场开除。
所有的检测表格上,每一个签字的人,都慎之又慎,因为王宁告诉过他们,工程质量无限追溯,不管以后你们还在不在公路局干活,只要这条路出了大问题,该抓人抓人,该枪毙枪毙。
有了王宁,叶天才彻底放心,王宁跟朱振海的组合,确保了工作质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打电话给王永年,一方面是告诉对方,王宁暂时在他手底下工作,每月工资2万,以后成立公司,只要王宁愿意加入,他绝对举双手欢迎。另一方面表示感谢,感谢王永年的推荐,让牛角岭盘山公路的质量有了铁的保证。
反过来王永年也对他千恩万谢,王宁到了工地之后,心情舒畅,自言自语的抑郁症毛病也都痊愈了。
矿场结束日期临近,到了7月7日,石站长已经按捺不住,全天靠在矿场里,催着叶天盘点交割。
因为利益关系,石站长露出了狰狞嘴脸,几次口出不逊。
叶天沉得住气,知道对方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他把盘点的任务交给宋健,刨除已经坏掉的垃圾矿机,现在正常运行的还有9100台,外加一些被淘汰掉的老式矿机。
矿机中,主要是阿瓦隆三代,大约有5000台,其它还有一部分是比特大陆的蚂蚁矿机、神马矿机,各占2000台左右。
在圈内,挖矿需要计算成本周期,静态回本周期是在6到10个月。也就是说,一台矿机组装价格14000元,当日净产出是70元,那就是回本周期是200天。
矿场内这一批矿机算力还算偏高,现在,电力免费,不考虑电费情况下,算力越高的矿机当然越能赚钱。
如果石站长的运气足够好,矿机损坏程度相对缓慢,那么他就有利可图。
当然,一切计算因素都是动态的,不能说绝对赔钱或者赚钱,只能说石站长此刻接手矿场,前途未卜。
宋健综合计算,进入矿场两个月以来,每天每台矿机产生净利润为40元,万台矿机约赚到40万元左右,总共挖到的比特币约5900枚。
按照2016年7月8日的比特币价格666.71美金计算,总价值为人民币2000万元左右。再加上转让矿场得到的5000万,总共可以收回7000万元。
叶天只要把这笔钱交给岚姐,就一切功德圆满。
如果当初他没有从中斡旋,重新开启矿场,那么,满打满算,只能收回700万而已。
石站长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他希望叶天早一天把矿场交割过去,叶天的收益全都是他的。
按照他的想法,即便是一台矿机每天的收益20元左右,他也能够接受。
“叶天,早晚是要搬走的,不差这一两天,赶紧交割吧,剩下的都是我的。”
石站长跟在叶天后面,从办公室跟到大棚,又从大棚跟到办公室,在后面喋喋不休,完全不顾以前的面子。
叶天看在5000万的份上,并不生石站长的气。
他知道对方如此大的投入,最后肯定要打水漂。
宋健已经计算好所有的收益,把单子交给叶天,深深的感叹:“叶天,这么多钱,交给别人还是不舍得,1000万里面,至少有一大半属于你,如果不是你找石站长,开启了免费电,重启矿场,开始挖矿,怎么可能挣这么多钱?尤其是最后这5000万,根本就是属于你!”
5000万还没有完全到账,石站长留了1000万的尾款,等到完全交割完毕,他才会转账。
叶天笑着:“宋哥,亲兄弟明算账,这些账目原来是怎么样,我们就怎样进行。岚姐叫我们来做这件事,尽心竭力做到最好,是我们的责任,无论最后收益多少都属于她,这就是江湖规矩。”
“叶天,几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她讲道理,应该分给你一半!”
他们两个交谈的时候,石站长在外面偷听,大概听到了7000万的数字,顿时心花怒放,大步走进来。
“叶天,好兄弟,从明天开始,矿场就属于我,不管交割不交割,不差这两天,你们两个愿意住在矿场也行,顺便帮我看场子,但是,从今天晚上12:00开始,矿机的所有收益都归我了!”
这种近乎无赖的行径,差一点就激怒叶天,但是,他还是忍住气,告诉石站长:“开矿场,最重要的是责任心,让这些电,不要偷懒,24小时三班倒,一定照顾好矿机,尤其注意防火,不然,一台矿机起火燃烧,也会殃及其他——”
石站长呸呸呸了三声:“叶天,不要咒我,我接手矿场,一定会一本万利,大赚特赚。水电站是我的,矿场也是我的,早就应该这样,盼这一天很久了!”
下午的时候,叶天和宋健在卧室里收拾东西,接到黄镇长的电话,凤鸣山水电站,被人举报,环评部门马上就会过来,对水电站的存在,进行环境评估。上面的人透露,很有可能,水电站的安全不过关,会被停业整顿。
叶天叹了口气,他似乎已经预感到,石站长接受矿场,等于是飞蛾扑火,现在上面一纸命令,水电站关闭,免费电停止,万台矿机,也就等于是废品,只能卖一张显卡价。
“黄镇长,这消息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