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海青不由多看了司徒森的背影几眼。
心里感慨皇帝重情重义的同时,也轻叹了一声——自古帝王皆薄情。
只有心狠薄情的人,才能长久统治江山,多情重义的皇帝,注定都是牵绊,眼前的皇帝还年轻,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变。
他这一晃神,司徒森已经走去很远。
海青赶紧回神,小跑跟上司徒森稳健的步伐。
“对了。”司徒森走着,忽然回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皇后诞下皇儿,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乃是大喜。”
“一会吩咐内务府拟好赏赐的东西,不仅仅是要给皇后,就是锦乃至北云,也要大赦天下!”
“是。”海青赶紧应声:“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的确是可喜可贺。”
“奴才一会就命人去准备好,您就放心吧。”
司徒森听到这话,脚下冷不丁一停。
海青心里想着事,差点没来得及收脚,撞在司徒森身上。
他还没请罪,就听司徒森欣喜的道:“龙凤胎?”
“是。”海青站定,恭敬的道:“皇长子是哥哥,后边还紧跟着小公主呢。”
“好,真好。”司徒森高兴的手足无措。
沉稳如他,竟然兴奋的像个得了宝的孩子似的,拽着拳头,不停的重复着,有些语无伦次:“好,真好。”
“赶紧,赶紧去瞧一眼皇后,一下两个孩子,想必她是遭了大罪了。”
说完,迈着大步就走了。
海青这一次,是真的没跟上他的脚步。
凤和宫无关的宫人早就被支走,主殿很安静。
此时偏殿中,传来小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异常清晰。
司徒森一听就乐了,回头朝追的气喘不止的海青道:“你瞧,这两个小家伙,声音倒是响亮的紧。”
“是,小皇子和小公主都是极有福气的,声音自然响亮。”海青赶紧接话。
司徒森脸上的笑意更浓,疾步朝主屋走去。
屋里很安静,床帏被放下,遮住里面的动静。
看来宁浅予的确是累极,已经睡下。
司徒森伸手想掀开床帏,但又怕打搅她休息,手刚伸出去,又放下。
此时,立春和立夏帮小皇子小公主,将衣裳全部找出送过去,刚返回主屋。
瞧见司徒森,两人喜滋滋的行礼:“皇上大喜。”
“嗯。”司徒森回头看了眼紧紧掩着的床帏,道:“你们伺候皇后有功,全部有赏。”
“多谢皇上。”两人再度行礼。
再起身的时候,立春和立夏都瞧见了紧紧掩着的床帏。
她们两人都以为是司徒森掩上的。
二人对视一眼后,立春才上前,道:“皇上,现在天气炎热。”
“太医刚才吩咐了,皇后娘娘刚生产完,屋子里的窗户门都掩着,本就闷的慌。”
“又不能放冰块,床帏可以不掩,免得中了暑热,月子里不好用药。”
“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怪异,司徒森微微一愣:“不是你们掩着床帏的?”
“不是。”立春和立夏再度对望一眼:“难道不是您帮着掩上的?”
司徒森脸上的笑意僵住,心里忽然狂跳了几下。
立夏瞧见他的神色,赶紧接话道:“许是娘娘怕打搅,自己放下床帏的吧。”
“不管是谁掩上的,既然太医院有吩咐,那就赶紧将帘子打起来吧。”司徒森说着,亲自上前,伸手扒开帷帐。
但刚一扒开,司徒森就愣住了,惊声道:“人呢?”
立春和立夏赶紧上前,只是一看,就傻了眼——床榻上空空如也。
只见刚换好的被子,被胡乱的掀开着,床榻中间的凹陷,明显是睡过人的痕迹。
甚至连宁浅予生完孩子后,戴在头上防风的宽抹额,都被随意的搁在枕头边。
就是活生生的人没了!
司徒森原本的笑意,完全被焦急取代,脸色自然也沉下来,深寒的盯着二人:“皇后人呢?”
立春和立夏是被宁浅予吩咐出去办事,此时完全不知道她人在哪儿,毕竟两人离开的时候,宁浅予还好好的睡着呢!
两个婢子赶紧跪下,异口同声道:“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快去找!”司徒森目呲欲裂,几乎是嘶吼出声:“她刚生完孩子,身子极度虚弱!”
立夏和立春连忙起身去寻。
只是屋子不大,宁浅予也不会躲在衣柜中,两眼就能看到,人明显已经不再屋子里了。
两个婢子将凤和宫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可也没见到宁浅予的影子。
司徒森也没闲下来,赶紧吩咐剩余的人,满宫去找宁浅予。
很快,陆陆续续的传回消息,都没见到皇后娘娘。
司徒森铁青着脸,站在凤和宫的台阶上,盯着底下乌泱泱跪着的婢子。
俨然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皇后是个大活人,你们现在告诉朕,她怎么不见了?”
司徒森眼睛一抬,看着跪的最近的海公公:“海青,朕吩咐你在这看着,人呢?”
“皇上。”海青惶恐的跪着,道:“是老奴的错,老奴想着娘娘已经生产完,好早点告诉您这消息,就去了康寿宫找您。”
“原是想着院子里,还有娘娘的心腹丫头们看着,不会有事……”
“那好,立夏立春,你们来说,究竟是这么回事,总不至于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司徒森转向瑟瑟发抖的两个丫头。
立春颤声道:“娘娘担心宫里有人趁乱浑水摸鱼,伤害皇子和公主。”
“于是将会功夫的茯苓和玲珑,派去盯着照顾皇子公主的稳婆和奶娘。”
“皇子公主带着娘胎出来的污垢,要洗干净,穿衣裳,所以分开在两个屋子里进行着。”
“却不知道怎么,早就准备好的皇子衣裳没看到了,娘娘吩咐奴婢二人去找衣裳。”
“奴婢本来是阻拦,不肯放娘娘一人在屋子里,可娘娘担心康寿宫的火起的蹊跷,是有人故意为之,赶紧命奴婢几人优先照顾皇子……”
“奴婢二人离开,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不知道……不知道娘娘怎么就不见了。”
司徒森怒极反笑。
可此时虽然是暴怒,心里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一条一条的捋清楚线——
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丫鬟,陡然出现在御花园,将宁浅予撞倒后,还洒了东西在她身上。
紧跟着宁浅予发作要生孩子,原本准备好的稳婆,却全部开始闹肚子。
孩子还没出来,康寿宫又起火了,整整烧了近一个时辰。
将偏殿全部烧塌了不说,正殿也就剩下些碎瓦片子,断壁残垣。
这样大的火势,加上临近中午最热的时候,逼的皇宫中的侍卫宫人,全部上去,连守在凤和宫的人都抽调了很多,才将火势压下。
这一切的一切,说是巧合,司徒森是绝对不信的!
应该是别人蓄谋已久。
难怪宁浅予从宁府回皇宫后,一切竟是出奇的风平浪静!
先不是发火的时候,必须要冷静。
既然对方布置很久,尽量做得周全,但抽丝剥茧下,绝对能查到蛛丝马迹!
这样一想,他朝向边上的鱼跃,话锋一转:“药水还是没查出来?”
“回皇上,暂时没有。”鱼跃低着头应声。
司徒森就知道药水没那样快能检验出来,他顿了顿,道:“将唐兴接进宫来瞧瞧。”
“他从皇后那儿学了不少的东西,保不齐能知道这是什么。”
说完,司徒森转向江湖:“江湖,康寿宫起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在救火的时候,就已经在查,汇聚那些从康寿宫逃出来的宫人所言,应该不是所谓小厨房起火导致的!”江湖拱手,道。
“火能在短时间烧得旺,且不易扑灭,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
“而且在太妃偏殿那边的残垣中,找到了火油的痕迹。”
“今儿是东风,在康寿宫东边的来福宫,发现了大量的芦苇细粉,还有红薯藤子研磨后的粉末……”
“起风的时候,这些东西,全部顺着飘向康寿宫,所以火势越燃越旺盛……”
“都是助燃的!”司徒森声音森冷,带着隐隐的怒意:“谁这样大胆,敢在皇宫纵火!”
“后宫除了康寿宫,还有凤和宫有主儿,其余的宫殿都是空着。”江湖说着,抬头看了眼司徒森,道。
“属下的人查到,今早打扫来福宫和康寿宫的小太监身上,那小太监,已经在奴才屋子里悬梁自尽了!”
“他一个人能做到?”司徒森凝神道:“还有,刚才剩下的六个负责守着凤和宫的侍卫呢?”
“全部倒在凤和宫外不远处的草丛中。”江湖低声道:“是属下的人不经事,请皇上责罚。”
“眼下不是责罚的时候,皇后是个大活人,绝对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赶紧去查!”
“先派人去封锁皇宫宫门,等找到皇后,朕再一一问责!”
司徒森担心宁浅予之余,也和宁浅予有同样的担忧,他担心有人打孩子的注意,于是命人重重守着凤和宫。
其余的人,全力寻找宁浅予。
而被众人寻找的宁浅予,是被一晃一晃的感觉,给摇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