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浅予一边听褚渊说着,一边点头,而后又狐疑道:“你是播州人,离这路途遥远,为什么会携着娘子来锦都讨生活?”
她这问题,让褚渊酒醒了大半,眼神也警惕起来:“你是大夫,负责看病就是,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好奇罢了,听闻播州多谋士,你年纪轻轻,也不像是谋士该有的样子,更不是商人,就多问了几句,你要是不想说,也就罢了。”宁浅予的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褚渊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终于放松了些,道:“谁愿意背井离乡,还带着家人受苦,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罢了,你说听过娘子的病,能治好吗?”
“能。”宁浅予起身,瞥了眼褚渊泛白的衣裳,道:“只不过,我的诊金很昂贵的,你付得起吗?”
褚渊脸上闪过一抹窘迫,捏紧了衣角,狠了狠心道:“若是你能治好我娘子,我愿意签卖身契给你,今生效忠。”
他们夫妻二人跋山涉水来到锦都,加上病重请大夫,还得住店吃饭,身上的银子早就所剩无几,还真付不起诊金。
“你?”宁浅予上下看了他一眼,道:“我府上,最不缺的可就是打杂下力的人,你能做什么?”
“我,我可以当谋士!”褚渊想了想道:“刚才听见有人叫你王妃,想必你是哪个王爷的妃子,我出自播州,自有用处,你可以试试我够不够的上谋士的资格,若是够不上,叫我做什么活计,我都愿意。”
“好啊。”听他这样说,宁浅予心里都乐开了花,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先去看看你娘子吧,不过,我这人有规矩的,既然你决定请我,就要一切按照我的来,而且,既然是请了我,中间可不能再请别的大夫。”
“好!”褚渊毫不犹豫的答应。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就是!
宁浅予掩住激动的内心。
而褚渊,比她更加激动,带领着她往福满楼走去,脸上是兴奋紧张。
而福满楼的司徒逸,等宁浅予消失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们主仆二人不见了!他布置了这么久,一切都准备好,几次将褚渊引向诚医馆找张大夫,为了就是让褚渊不再相信诚医馆。
他还特意挑了司徒森旧疾复发的时候,来这月满楼堵褚渊,就是为了宁浅予照顾司徒森,没有机会去诚医馆,褚渊没有机会遇到宁浅予!
可是眼下,宁浅予居然在他眼皮子低下没了!
而且,刚才褚渊也出去了!
要是真有那样的巧合,他们俩遇见了,岂不是白瞎了他这么久的布置?
他心中一紧,看了眼还孜孜不倦问东问西的裴珮,保持着理智道:“裴小姐,今日还有事,下回专程挑个好的时机和裴小姐探讨,可好?”
裴珮谨记着宁浅予的叮嘱,道:“今日不是凑巧遇见了吗,赫敏王子明日就到了锦都,三皇子您就要准备和柳梧郡主的婚事,还哪里有这样好的机会……”
裴珮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司徒逸变了颜色,原本温润的眼神,这会子带着一股子怒意,狠狠盯着门口的方向。
事情,还真是有这样巧合!
门口进来的,不是褚渊和宁浅予,还能有谁!
还真是被截胡了!
司徒逸再也保持不了理智,几步上前,看着宁浅予,狠声道:“贤王妃怎么和男子单独在一起?”
宁浅予还没说话,褚渊略带惊讶的声音,已经响起:“庄逸兄弟?你今日也在这啊,刚才怎么没瞧见你?”
“你们认识?”宁浅予眼里有一丝古怪,问道。
“是啊。”褚渊道:“这是我来锦都之后认识的兄弟,是做生意的,叫庄逸,听刚才他称呼你,好像你们也认识?”
“怎么不认识?”宁浅予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逸,眼底带着一丝挑衅:“不过……庄逸……这名字还真是有意思。”
司徒逸脸色微变,朝褚渊道:“上回你说要找大夫,我帮你问到了,现在就在我府上呢,褚渊兄弟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褚渊看了眼宁浅予,有一丝心动,可一想到宁浅予的话,又道:“两位既是相识,也该知道这位便是大夫,有劳庄兄帮我费心,不过这大夫都到门口了,还是请她先出手吧。”
司徒逸脸色再次变了变,脸色已经隐约有了恼怒之色,他沉声道:“原以为褚兄是将道义信用的,没想到如此不守信,难为我帮你寻大夫!”
宁浅予看着他恼羞气急的样子,心情大好,道:“这样吧,既然你已经请了大夫,不如叫过来,我们一同诊治,你看如何?”
和宁浅予一道诊治,谁有胜算?再说府上那大夫,本来就是用来套路褚渊的,现在叫过来,只怕要被宁浅予识破。
司徒逸将这口恶气狠狠咽下,道:“贤王妃还是先去诊治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袖子一甩,脸上乌云密布,全然忘乎礼数,大步朝外走去。
裴珮立刻凑上前来,道:“三皇子这是怎么了,平日可不是这样的。”
“或许,这才是隐藏在他皮囊下的真面目吧。”宁浅予嗤笑一声,朝裴珮道:“今日多谢你,不过我还得上楼,帮褚公子的娘子诊治,叫立春先送你回去啊。”
“没事,我正好去看恩恩,你先忙。”裴珮也带着丫鬟离开了。
褚渊一脸的狐疑:“庄兄的样子,确实和平日大为不同。”
宁浅予冷笑道:“可不是不一样,我认识的人,可不叫庄逸。”
褚渊听懂了她话里有话,道:“不叫庄逸?”
“你刚才没听见裴小姐的称呼?这是北云国三皇子司徒逸,不是什么商人,庄,乃是他母妃的姓氏。”宁浅予也不打算多说,道:“不是说你娘子病重,还是先去看她吧。”
褚渊深深看了眼司徒逸离开的方向,这才回头,和宁浅予一道上楼。
两人住在福满门最差的房间里,房子很小,一进去,里面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屋里的光线很暗,床上的帷帐放下来,只能听见里面偶尔,传出来几声女子痛苦的闷哼。
不过或许是怕打扰到别的客人,多数时间,只能看到床幔轻颤,并听不见什么声音。
“这便是贱内,请王妃移步。”褚渊着急的上前,将帷帐撩开,温柔的朝床上的女子道:“臻臻,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