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和茯苓也离开,屋里再度只剩下宁浅予和竹公子二人。
不,现在应该叫司徒森了。
他的面具,已经被鱼跃揭开,面具下的脸,半边是英朗俊逸,半张是疤痕遍布,不过相比于平时的尊贵,这会子嘴周围的污血,还有脸上因为高热引起的粉红,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原来,我一开始遇见的就是你。”宁浅予的手,轻轻放在他的眉心上:“竹公子是你,之前去紫芳园的人,也是你,所以你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所有事情。”
手一路向下,一直到喉间,摸到一个东西,她嘴角漫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原来是含着东西,难怪声音也不一样。
笑着笑着,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这都是什么孽缘,前世两人并无太多交集,非要说有,除了被设计的那一夜之外,他对她来说,他只不过是皇弟,她眼里全是司徒逸,至于他……
她忽然想起那个梦,以及梦里那个似真似假的呼唤,思绪更加的杂乱起来。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她将那些杂念摒弃,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去拾地上的衣裳。
那是竹公子的衣裳,鱼跃着急之下,将水衣裳全部丢在床脚下,一直忙的歇不下来,这里又不让别的伺候的人进来,也没有人打理。
那些衣裳不能留着,宁浅予准备收拾了,叫茯苓去烧了,可是她刚提起来,忽然从衣裳中,掉下来一团白色的东西。
宁浅予狐疑的将东西捡起来,摊开一看。
有些眼熟,是一方小小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朵,开的正艳的粉色合欢花。
宁浅予微微一愣,这帕子,是她的东西!
丝帕上的合欢花,绣的有一丝歪,不过很精巧,难掩绣工,这还是她刚回锦都不久,闲来无事绣的第一个东西,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丝帕就不见了,寻了一转没见着,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倒也罢了,没想到竟是在他手中!
可……这是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王妃。”茯苓先进来了,见到发呆的宁浅予,道:“参片来了。”
“给我吧。”宁浅予将帕子放在桌上,接过参片,道:“你去将地上的衣裳,拿出去毁了。”
司徒森一直高热不退,吃了两粒安宫牛黄丸,一直到晚上,身上的热度才降下来了一些,宁浅予松了口气,帮他将额间的汗擦了擦,转身坐回椅子上。
鱼跃双眼都是血丝,局促的站在一旁,道:“王妃,今晚奴才守着吧,王爷出事,也是奴才分辨不清导致的。”
宁浅予抬头,看着鱼跃,狐疑道:“你们不是去追踪二姑娘了?怎么又回来了?”
“那二姑娘狡猾无比,并不正面交锋,几次三番就像是捉迷藏,戏弄我们一样,后来,二姑娘说什么要让王爷失去最爱,尝尝狄三王爷的滋味,咱们王爷才反应过来,只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赶紧赶了回来。”鱼跃道:“好在回来的及时,您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是没有事。”宁浅予苦笑了一声,道:“不过这回,王爷为了救我,又一次重伤,而且凶险难测……”
“王妃,您别这样说,若是您出事,王爷只怕要发疯才是。”鱼跃叹了一声。
宁浅予对这话,不置可否,她也弄不明白,司徒森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喜欢颜舞,还几次三番舍命救她。
想不明白,干脆什么也不想,宁浅予道:“夜深了,明早还得帮王爷药浴,你先回去,这里我守着。”
鱼跃还想说什么,宁浅予不由分说道:“我是大夫,第一晚是最难熬的时候,我守着才安全,你回去明早和唐大夫来换我休息就是。”
鱼跃也不好再说,退了出去。
司徒森的人,暂时不能挪动,只能睡在碧荷苑。
房间里只有里间一张床,司徒森的情况又不敢远离人,宁浅予就在外间的软塌上将就着。
不知道是她的还魂丹起了作用,还是司徒森的底子好,这一夜烧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宁浅予半夜进进出出看了几次,一直到后半夜,她发现司徒森的嘴唇颜色,稍稍发青。
看来是黑鸢的毒素,没有清理干净。
其实按照平常,黑鸢残留的一点毒,是可以慢慢去解的,但司徒森现在情况不同,为了避免黑鸢引起三绝针的毒素,必须尽快全部去除才是。
宁浅予又是行针逼毒,又是熬解毒的药,立春帮衬着,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消停下来。
三绝针的威力很大,司徒森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天刚亮,鱼跃就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碧荷苑:“王妃,药浴的水准备好了。”
“好,请唐兴过来吧,切记不要使劲搬动。”宁浅予叮嘱了一番,道:“我先去眯一会,要是有事,就去敲偏屋的门。”
她也连着许久没有睡好,简单的擦洗了一番,就睡下了,连饭都没来的急吃,一直睡到午间才醒,勉强吃了些饭,梁伯就急匆匆来了,身后还跟着海公公。
一见到宁浅予,海公公就恭敬的道:“老奴见过王妃。”
“海总管免礼。”海公公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宁浅予不敢轻怠,道:“总管前来,只怕是有事吧。”
“皇上本来是敲定了今儿早朝,将兵权兵符交给七贤王的,可听说七贤王旧伤复发,着急的不得了,赶着派老奴过来瞧瞧,顺便将恢复官职的圣旨带过来。”海公公捏着嗓子,压低声音道:“至于这兵符,皇上没说,可咱家私下猜想,只怕是要等王爷完全恢复,才会亲手交给王爷。”
“多谢总管告知,不过,王爷在闭关静养,暂时不能出来迎旨。”宁浅予双膝跪地,声音渐大:“臣女七贤王妃,替七贤王接旨,多谢皇上圣泽隆恩。”
海公公没有计较,将圣旨交给宁浅予,顺便虚扶着宁浅予起身。
“海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劳烦您跑这一趟。”宁浅予示意立春拿出一叠银票,塞进海公公手里:“您拿着去喝一壶好茶。”
“多谢王妃。”海公公捏了捏手中的银票,脸上的笑意更甚,眼角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他再度凑近了些,悄声道:“贤王妃,有件事本不是老奴该议论的,不过,老奴还是不得不提一句,三皇子那边,悄然打着兵权的主意,您还是得让王爷早些恢复了,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能说这样大的消息,想必海公公是真心的,宁浅予亲自将海公公送到府门口,嘴角逐渐勾起一抹讽刺。
司徒森布下的眼线不少,司徒逸还能悄摸的打兵权的注意,看来,他是要准备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