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眉道长?这是个什么道名?宁浅予看着精瘦老头子,眼上两条毛虫一样的眉毛,暗自腹诽。
无昧道长双手合十,朝宁长远鞠躬回礼:“贫道参见宁相。”
“多礼多礼。”宁长远打着哈哈,将无昧道长扶起来,直奔主题:“此番请道长前来,实在是不得已,最近相府接二连三的怪事……”
他还没说完,无昧道长就做了个手势,道:“右相不用说了,贫道都已经知晓,还没靠近宁府,就能看到宁府上空,盘旋着一股天罡煞气,想必宁府的怪事,也是因为这天罡煞气引起的!”
话音刚落,宁长远就佩服道:“道长说的没错,天罡煞气,哎呀,简直是太准了!”
宁浅予冷眼看着这两人做戏,也不点破,心里明镜似的。
无昧道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步朝里面走进来,一边走,还煞有介事的一边不断地掐着指节,像是街头算命的瞎子一样。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道童打扮的半大孩子,眼光怯怯的,不断瞟着在站的人。
无昧道长一边走,一边掐指节,见到孙倩如的尸体,慢慢的蹲下,检查着。
小道童惴惴不安道:“师傅,这人像是被掐死的。”
“不懂,就不要出声,且看为师怎么说。”无昧道长睨了眼小道童,拿着浮尘不断扒拉孙倩如的尸体。
孙倩如死去多时,身子早就失去了柔软度,僵硬无比,就是刚才掰动紧拽的手,宁泽也是铆足了劲,还将手指掰断了,才拿出东西来,他的浮尘哪里扒拉的动。
可是宁府上下,主仆加起来大几十双眼睛盯着,又不能失了大名鼎鼎的道长风范,无昧道长尽量保持着脸上淡定,手下一边暗戳戳的使劲。
那浮尘手把也不知道,是因为用的时间长,木头闷坏了,还是因为孙倩如的身体实在是太硬,竟然在使劲不得的时候,啪一声断了。
这还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无昧道长根本没有料到,跟随他这么久的浮尘,好端端的会断掉,始料未及,手里的劲道来不及收回去,随着巨大的惯性,整个人竟然直直的,载向孙倩如的尸身。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是没眼看!
无昧道长竟然和孙倩如脸贴脸,整个人都半栽在孙倩如的尸身上。
地上躺的虽然是个尸身,可那是宁府主母,虽然死前不受待见,名头还在的,宁以菲离得最近,羞愤不已,脸都烧红了,宁长远和宁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部铁青着。
小道童惊吓之余,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拉起师傅。
无昧道长本来脸色就黑沉,这下子,更是暗沉的犹如黑煤灰,起身之后,顾不得拿捏道长的风度,赶紧拿帕子将脸和身上擦了一遍。
可孙倩如是水里泡了几个时辰的,身上的淤泥和水草的腐朽味道,早就印在身上,无昧道长身上印湿了不少,小道童递过去帕子,又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这群蠢货,是来表演喜剧的吗?
“哎哎呀。”宁浅予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无昧道长,虽然大夫人生前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可人毕竟成了死尸,你这样不好吧。”
无昧道长气急败坏,只恨不得拿着浮尘,戳到宁浅予脸上去,但他不敢,他别过头,没有理会宁浅予的讽刺,而是朝着宁长远道:“右相,这煞气实在是太厉害,贫道始料未及,着了道了!”
说完,他捡起断成两节的浮尘,长叹道:“这可是先祖师尊传了十代的驱魔浮尘,竟然这么简单,就被煞气给弄坏了!”
什么煞气太厉害,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宁长远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才上前附和着:“是啊,那煞气实在是厉害,相府刚正不阿,竟然都被残害成这样,道长有没有法子?”
无昧道长丢了脸,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道:“相爷,煞气已经如此厉害,此番非除不可,贫道这就帮着降妖除魔!”
说着,朝小道童伸过手。
小道童的一脸的迷茫,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巴饼子,放进无昧道长的手中。
怕不是来搞笑的吧!这傻兮兮的小道童,还是个拆台专家,宁浅予又笑了起来,声音宛若银铃一般清脆:“道长施法前,还得填饱肚子?相爷还不吩咐让道长吃饱了,一会儿煞气作祟,道长又要栽向大夫人的尸身。”
无昧道长脸上一白,手中的半根浮尘,已经指向宁浅予:“这煞气,就在王妃身上!”
宁浅予正了正身子,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长这般随意指证,我还说煞气是在孙倩如身上呢。”
“好,好,我这就叫你见识见识贫道的厉害。”无昧道长狠声道:“了无,快去布阵台。”
叫了无的就是那呆兮兮的小道童。
小道童木讷的应了一声,赶紧找管家要了桌子,从随身带的包袱中,一件件的拿出东西摆上。
无昧道长朝宁长远鞠了一躬:“请无关紧要的人,退到屋舍中去,王妃身上有煞气,留她一人在这就好,免得一会驱煞的时候,误伤了旁人!”
闻言,一干人撤的远远的,恨不得撤到墙外去,生怕被波及。
宁浅予依旧是懒洋洋的半靠着椅背,姿态慵懒,却带着一股子高贵娴雅。
宁泽惶然的,看了淡定自若的宁浅予一眼,有些不放心,朝着宁长远小声道:“这劳什子无昧,看着不怎么靠谱啊!”
“这是贵人寻来的,想必没问题。”宁长远脸色不是很好,道:“且先看着吧,若是无昧不成事,我们就来硬的!”
无昧将手中的浮尘去了,换了把桃木剑,煞有介事的来回挥舞。
立春看着,不仅低笑道:“这道长,怎么都像是个水货。”
“你也退去边上。”宁浅予低声道:“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奴婢就在这陪着您。”立春不愿意走。
“赶紧的,一会我还得顾着你。”宁浅予收起笑脸,冷眼看着台上跳大神似的无昧,道。
说实话,她也就会用毒和行医,再就是前世的记忆优势,面对这些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并拿不定事情的后续,会怎么发展。
施法台子上,那三根巨大的香烛,已经燃起袅袅青烟,无昧还在继续丑陋的动作。
忽然,宁浅予微微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