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月色分明,父亲带他进宫面圣。其实进宫对他而言早已不是头一遭。皇帝跟父亲的关系似乎很好,经常邀请他们一家人进宫同聚,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命他们留宿宫中。为此皇帝还特意在长乐宫神仙殿的旁边又建造了一栋望月居,父亲每回携带家小进宫,母亲和其他女眷们便都在望月居中歇息。
所以,他对皇宫并不陌生,岂止是不陌生,简直是熟门熟路。每次进宫,皇帝都叫下人们带他去同几个皇子一起玩耍,增进情感。久而久之,甚至不需要皇帝吩咐,那些小太监们就会主动引他去皇子们居住的地方。这回也是一样,方进了宫,那几个一贯和他熟悉的小太监们就都涎着脸上来嬉笑道:“萧公子来啦,长皇子和二皇子都在未央宫瑶光公主的承明殿里顽呢。”
他也懒得理这些太监,径自就往未央宫的方向去,那些人连忙差遣了几个婢女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正月刚过,微醺的夜风中还带着几分料峭的春寒。几个皇子果然都在承明殿里,见他来了,都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争相问好。估计是因为这些人被关在宫中的时间太久,也难得看到几张新面孔,每回他来,皇子们都高兴得什么似的,倒把他捧得好像是个炙手可热的宝贝红人。
曲无岑和曲祭音都穿着明黄色的蜀锦长袍,曲瑶光的衣饰也同样华贵逼人,他站在他们中间,身上的颜色丝毫不比他们黯淡。所以他也从来不曾羡慕过这些皇子公主,还时常觉得做皇帝的孩子着实可怜,成天被关在高高的宫墙之中,看不见外面世界的光怪陆离,不如他这么自在逍遥。
只听曲无岑巴巴儿地问:“今晚你还回去吗?我们新得了几只将军,要不要来斗斗看!”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几个竹编小丝笼,里面的蛐蛐果然又肥又壮。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那曲瑶光也拉住他的袖子晃来晃去,央求道:“不如就别回去了,索性和我们玩个通宵吧!”
看他们活得这么无趣,不过几只蟋蟀就能玩得心满意足,萧影玄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些瞧不上眼:“斗蛐蛐也太没意思了,宫里没有别的好玩的么?”
曲祭音年岁稍长,说话比他的弟弟妹妹要成熟一些,就道:“先生和父皇都教我们,做皇子不能只贪图享乐,玩物丧志的。如今能有这几只蛐蛐已经是格外开恩,要是被老嬷嬷们看到,连这个都要收了去。”
他们一旁的几个贴身婢女初岫、云曙、蓝汀都纷纷点头称是,几个人还去把门给关上了,将书本笔墨都工工整整摆在课桌上。这样一来,就算有其他人进殿,他们也能立刻装出勤奋好学的模样。
萧影玄迫不得已陪他们玩了几局斗蛐蛐,他漫不经心、意兴阑珊,看见曲无岑他们几个兴奋的表情,只觉得无趣至极,还不如和府上的小厮们玩来得痛快尽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待不下去了,把笼子一盖,大声道:“不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