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心修为低于她,但是卓青凌的师弟,按理她还得尊称“小师叔”。
听她提到卓师兄,燕心并没有出声,而是仔细打量她几眼,这才对洛阳和莫白道:“现在卓师兄不在,倒是有一人可以见上一见。”
现在门派中唯一能作决定的,就是他这个身份最高的掌门弟子。
听他说起一人,其余几个上玄宗筑基弟子都面带异色,却无人再反对。
在远离凌云峰的后山思过崖下,一处独立小院坐落期间,木门半掩着,隔着不到半丈高的围墙,能看见院里一树盛开的梨花。微风吹过,飞扬的梨花瓣飘落在院外,也飘落在苏紫的头上。
苏紫有些忐忑,她伸手推开院门。师傅早在妖界出现时就离开山门,至今未归,可师娘是否还在?
院里清净祥和,一个身着素锦长裙,头插玉簪,修为是筑基初期的年轻妇人正俯案画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灵符还没有绘够,等几天再来拿吧!”
苏紫站在门边,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想要看清眼前这个背影。
身姿还是记忆中,分开时那个搂着自己哭的师娘。
缓缓几步到了她身边,这才看清案上所绘是灵植的五行符簶。
听到来人没有说话,妇人搁下笔,有些愠怒:“怎么回事?来了也不说话。”
她一回头,猛的愣住,有些怔怔的看着苏紫,凝视良久,才口中低语:“小苏吗?是小苏。我没有看错,你怎么来了?”
十三岁的女孩跟十八岁的样子虽有变化,可在母亲眼中,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虽然天性难改,有时想贪些小便宜,可对女儿的爱也是真诚。
虽然说过对苏紫天赋不佳而失望的话,但对她从小的照顾未少分毫。那些细枝末节的事,苏紫早已经忘了。
“师娘!”苏紫勉强笑道,眼泪汪汪。
几十年没有见,师娘还是以前的样子。
“你长大了!越发好看了!修为也高了!比你爹当年都高。真好!真好!”
青音站起来,拉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顶的苏紫,上下打量着,摸她的头发和脸,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送走苏紫,她就被带回上玄宗,因为触犯门规,永远禁锢在思过崖的寒冰石屋,也吃了苦头,好在依仗有筑基丹,总算筑基成功。
这样的情形直到某一天,有人让她搬进这院里,虽然需要每日绘制符簶,可比起思过崖下石屋,不知道要强上百倍,就连筑基后可以修炼的功法都有人送来。
她知道,是青凌师兄结丹了,在门中地位得到提升,连带她这个门中叛逆也得到恩惠。
可她一个外门弟子,心怀不轨行窃在前,又私逃下山,跟卓青凌的婚事不可能得到门派承认,只能禁闭在此,除非自己打破这里的禁制。
只是她已经厌倦修炼了,反正都无法结丹,筑基初期跟筑基后期的寿元都是一样的,现在除了寂寞些,也无人为难她,也就悠闲地在此地生活了。
苏紫就这样站着,笑着流泪,任由她摸遍自己全身,只是听到说“比你爹高”时,微微蹙眉。
“师娘!你说什么,我爹……修为……多高?”苏紫心里一阵狂跳,虽然一直都说自己是被师傅领养过来的,她还是有一些猜测。
“小苏,小苏,快去救你师傅。不,不是师傅,快去救你爹爹!他是你的亲爹。”青音话音未落,拉着苏紫将往门口冲去。
苏紫心中大震,师傅……手正被青音握着,不由自主随着她就往外跑。
才到门边,苏紫眸色一冷,突然停身回转,一道凌厉鞭影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
手指粗细的暗紫长鞭,光滑而冷厉,没有任何支撑,就这样在虚空中肆意的挥来。
“啊!”青音吓得惊叫一声,瞬间缩回脚步,身形也往后飞掠。
见到苏紫过于激动兴奋,她居然忘了有禁制在。
她快,那鞭影更快,眼看就要抽在青音身上,苏紫手上绿雾缭绕,一把向挥来的鞭影抓去。
明明这只是灵力所聚,入手却宛如实质。那鞭影显然被苏紫的反抗行为给激怒了,猛的一抖,整个小院都哗哗乱响,院里的梨树砰然炸开,漫天飞舞的梨花被鞭影绞得粉碎。
只有青音和苏紫身边风平浪静,那些鞭影还在三尺外,便被淡淡绿雾隔开。
青音浑身不由自主的战栗着,脸上满是恐惧和兴奋,她死死瞪着苏紫,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一眨不眨。
这是她的女儿,是可以抗衡修羽真人布下结阵的女儿。
只要苏紫毁去这禁制,她就再不用拘在这小院中,她可以得到自由!
长鞭并没有罢休,化成一团光芒飞上半空,它的每一次抽打,无数灵力够成的鞭身内,层层灵力涌动,精纯的力量层层叠加增强,仿佛一道凌厉的刀锋,铮然而至。
苏紫微微一笑,顾盼间,目光湛然。
除了服用腾云丹跟金丹交过手,这些时日与莫白也只是交流切磋过几次,还没有与这样的灵物接触过。
她猛的灵力全开,散发出来的气浪将青音推开一丈,双目紧盯击来的长鞭,浑然不知自己的眼睛已经化成一潭幽水,轰然出手……
兆和殿里,燕心正跟两位金丹修士说起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事,突然上玄宗的思过崖亮起漫天光华……
洛阳和莫白腾身而起,燕心等一众上玄宗残余弟子也飞上空中,直向思过崖而去。
他们看见的只有倒塌的院落,化成齑粉的梨树,还有两个手挽手飞在空中,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女修。
莫白双眉一跳,那个妇人打扮的正是苏紫的师娘……
“你是说青凌师兄是你的父亲?”燕心有些难以想象,师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筑基后期的女儿,还破去师姑布下的结阵。
话虽然问出口,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真实性。
孽徒青音跟青凌师兄在外隐居二十年,生下女儿也是常理,况且眼前这对母女长相也是五六分相似。
突然多出这样一个实力不弱的师侄女,对即将执掌上玄宗的燕心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更何况很明显两个金丹跟她关系匪浅。
苏紫眸光闪闪,她猛的站起身,对燕心道:“如今青凌真人正面临危险,所有的金丹修士都在拼死一拨,我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是不是父亲,等青凌真人回来,一切自然明了!”
师傅是父亲!
在小院时青音脱口说过,她只当成师娘激动而产生的口误,不敢真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