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了。”
余弘说了句让黎鼎摸不着头脑的话,往后一倒,仿佛穿过了背后的墙壁,消失不见了。
黎鼎漆黑的双瞳里闪过一丝困惑,如树皮般皲裂的双手,突兀地伸长,撞击在余弘消失的那面墙上。
砰!
结实的触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墙壁。
再一击,禁魔合金墙壁直接被打的凹陷了进去。
砰砰砰!
禁魔合金上布满了拳印掌痕,就像一块橡皮泥,任由黎鼎搓揉,但就是没有碎裂。
黎鼎默默收回表皮有些剥落的双手,脸上露出些许了然的神色:“久闻文会长光之迷城的大名,今日有幸领教,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咸鱼一条,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一道调侃的声音响起,整个房间的慢慢地在顶上的白光中隐去。
只剩下黎鼎,被一片纯白包围。
光芒闪耀,万物消融。
唯一的一点黑影在刺目的光辉下,越来越小。
黎鼎平静地感受着逐渐萎靡干裂的躯体,淡然说道:“四级光系法术,昼光消解,也不过如此。”
此刻的他,浑身衣物碎裂,全身皮肤如同烧焦的树皮,整一块漆黑的木炭。但是在这焦黑的树皮下,是汹涌崩腾的生命元素,不断滋养着被毁坏的细胞,堪堪挡住了昼光消解的力量。
良久,刺眼的光芒消散。
黎鼎半跪着,吐出一口黑血。
“现在,该我了!”
沙沙沙……
密密麻麻的虫子从黎鼎的嘴里、鼻里、耳朵里爬出。每一只不过米粒般大小,却有着绿宝石半绚丽的色泽。
它们张开双翼,飞向空中,所过之处,在纯白的空间里,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迹,就像白纸上突然被人用铅笔乱涂乱画。
纯白的空间就在这群小东西的飞舞中,褪色成原本的模样。黎鼎发现自己其实还在审讯室里,只不过刚刚被他拍击过的墙壁完好无损。
完成了使命的虫群,接二连三地从空中掉下,只剩下小部分飞回了黎鼎体内。
“活力萤虫?竟然被你培育成能吞噬光元素,有趣。”调侃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现在稍微多了一分认真。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模样懒散的青年,穿着人字拖、大裤衩走了进来。
“行了,别躲了。”
他冲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挥了挥手,那里空无一人。
但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空荡荡的角落里,光线扭曲了一下,钻出个人来。
余弘脱下自己披着的隐身衣,快步走到青年身后,轻声说道:“堂叔好!”
文萧接过余弘递来的隐身衣收起,轻笑道:“你们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就学文瑜叫上堂叔了?”
“哈,迟早的事。”余弘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
“哼,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你要知道,文瑜的名字都是我起的,你要是敢让她伤心……”
文萧往前走了一步,故意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活力萤虫,顿时白色绿色的浆液溅了一地。
余弘咧了咧嘴,连忙表示这种事不存在的。
文萧嘿嘿一笑,“谅你也不敢。”
“那边的谁,别试图转移灵魂了,你们生命系法师的套路,我都熟悉的。”文萧对着一边的黎鼎招了招手,一束白光照过他脚边的一堆虫尸,把里面仍然存活的萤虫全部灭杀。
黎鼎扭了下脖子,焦黑的树皮扑簌簌地掉落,露出里面新生的粉嫩皮肤。
“那不知道你听说过,腐尸毒没有?”
噗!噗!噗!
满地的虫尸接二连三地爆开,绿色的气体不断涌出,扩散到空气中。
文萧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伸手搭住余弘的肩膀,带着他化作一道光线消失。六面光幕围住了整个审讯室,不让里面的腐尸毒外泄。
“他竟然修习了这种禁术,还好没在普通人群里施放。”
文萧赤着脚站在地上,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他的拖鞋上沾染了虫尸,自然穿不得了,扔在了里面。虽然他并不在意形象,但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却是让他有些恼火。
他腰间别着的禁魔法阵阵眼,让他能正常地在法师牢狱里释放法术。随着他口中的咒语的吟唱,光芒如流水般在他手中汇聚,像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法师牢狱里,升起了颗小太阳。
余弘感受着他手中恐怖的元素能量,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这强度是不是过了点,上面玄理会大楼里还有不少人呢。”
文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双手一拖,把手中的小太阳送进了光幕里。
光。
如水般温柔的光,洒满了整个法师牢狱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被阴影遮盖的死角。
光也撒在了余弘身上。就像是疲惫了一天后,洗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顿热汤饭,在这光芒里,他竟然有种幸福的感觉。
光幕里传来了黎鼎痛苦的嘶吼声。明明他的肉体在光芒的照耀下,不断地被治愈,但他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
他的皮肤一鼓一缩地,像是有东西要从他体内钻出。他的鼻子、嘴巴和耳朵里不断地爬出各种各样的虫子,然后在光芒的照射下泯灭,一点痕迹都不留。
嫩绿的树枝从体内戳穿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他新生的皮肤流下,双手的骨骼也被挤出了体外,甚至,他的眼睛也越发地突出。
他全身所有被改造过的部位,全部都被身体排斥着,那种新生的力量,要给他一个原初的身体!
就连精神力中,因为吸取魂晶而带上的杂质,也在被洗去。但这种暴力的净化,不是精细的手术刀,而是暴力的撕扯,一块杂质的洗去也伴随着一片精神力的毁灭。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暗母魂巢发出只有他听得到的悲鸣,不断地往他的意识海里注入魂力,却反而让情况越发地糟糕。
“不!”
漆黑的双瞳软塌塌地摔在了地上,跪在地上的黎鼎也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虽然他的身体,还在柔和的光下不断地愈合着。
“他死了吗?”
“谁知道呢?生命系法师和死灵系法师总有千奇百怪的方法,来保证自己不会死亡。这种玩虫子的家伙,说不定就有一道分魂,活在某只没带在身上的虫子上。
不过也就是苟延残喘了。暗母魂巢被我摧毁了,他的精神受到了无法治愈的创伤,最多当个普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