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树神又让我靠近点,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他下面,仰头望着他那紧闭着双眼的白惨惨脸,闻着那怪异腐朽的气味,我这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总感觉有股无形的压力存在。
树神让我联想到很多不好的词汇,譬如死亡,绝望,终结,出卖,仿佛觉得弥漫在他身上的压力是真实存在的,甚至可以物化看得清楚。
“嗯,你小子还真不赖,居然看得出我身上的压力!真不愧是诸神选出来的七子。”树神居然开口赞美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赞美,于是只好回答:“爷您过奖了,我只是觉得您禁锢在树里面肯定很难受,和诸神选不选我没关系。”
树神呵呵笑起来:“难受倒是不难受,我主要是困顿岛上将近两百年了,在这段时间里我看够了岛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有时候心头很烦躁而已。”
老龟跪在地上仍然不敢发声,他脑袋紧贴着地面藤蔓,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树神又道:“老龟你先出去吧,我得和这孩子单独聊几句!”
老龟颤抖着道:“树神爷,测试还没结果呢,我需要留下来做个见证!”
树神竟然有些怒了:“滚你吗的!现在我就告诉你结果,这孩子清白无辜,他断然不会对神树做出亵渎行为,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赶紧滚回去告诉你那受虐狂主子!你照我的原话告诉他就行!”
老龟听了这才点头,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走到外面他喊了一声:“半神爷,我在外面等您哈。”
不知道树神为什么要单独把我留下来,望着头顶上这脸色惨白嘴巴眼睛都闭得紧紧的人,很难相信树洞里这些话是他说的。
树神的声音仍然在四下漂浮,有时候还会钻进脑子里来:“刚才我已经搜索过你的记忆,我发现你跟以前来的那些孩子有一点区别,但是你心中积聚着太多怨恨和野心,这些东西会害了你的。”
我才不想让他给我做精神疗愈,现在既然已经得出结果,我也没必要再呆下去了,于是打算告辞。
没想到树神又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岛上的宝藏和果实吧!而且你现在摇摆不定,你两样东西都想要,但又害怕带上果实离开会导致神灵报复,所以你现在举棋不定,你想实现半神转化并不是为了完成诸神奉献,你是想借助这个力量去拿走宝藏,然后去打击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我听得毛骨悚然,没想到树神了解我这么透彻,之前以为他无非测谎而已,但没想到他竟然能窥查到我深层思想,望着那死人一样被紧裹在树根里的树神,心头一阵惶恐,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个无法藏匿的透明人。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能发现这些?告诉你吧,我还知道利用灵波入侵的那个女孩对你很有好感,她之所以这样对你,其实是源于她内心的喜欢,知道你和惠代欢好之后她非常生气,所以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暗恋的女上司,其实她这是嫉妒,你用不着怨恨她,她的内心现在比你更痛苦!”
树神侃侃而谈,他就好像在谈论一件和我完全不相干的事。
不知道树神为什么要分析这些乱七八糟的情事,我觉得他不该对我的隐私条分缕析,即便他是神灵也不该这样,刚这样想,树神就呵呵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你这些事我是无意窥探的,你刚进来我就察觉你一身怨气,你的气场很强,差点冲击到我了!所以我就忍不住窥探了你的思想。”
树神这些话让人感觉很亲切,其实他没有老龟说的这么可怕,反而觉得他很是平易近人,像一个邻家大叔。
没想到树神又窥探到我的想法,他的声音严肃起来:“孩子你这么想就错了,在君子面前,也许我是温暖亲切的,但在小人和伪君子面前,我就是个疯狂魔鬼!我的转变因人而异。”
说了这么半天,我觉得树神好像故意找借口和我聊天,也不知道他什么动机。
树神叹息:“我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孩子了!看到你我就满心欢喜,你的心思透明见底,是我见过半神里最为干净的一个,所以老夫就想和你聊聊,当然老夫也有目的,有个事想求你帮帮我,希望你能答应。”
我擦!树神居然求我,这有点夸张了吧,我瞠目结舌地回话:“树神爷您是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根据我的观测,最近一段时间神树区将会出现一场劫难,我想到时候请你出手,帮助我们护神族度过危机。”
树神的话听起来非常恳切,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不过连树神都棘手的事,这事肯定麻烦不小,估计我无法承担。
我们之间的交流已经用不着语言了,树神的声音时而会在树洞回荡,时而又会在我脑袋里响,好像鬼魅一样飘浮不定,开始我有点不习惯,后来也就适应了这种特别方式。
树神又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吧,那些宝藏我可以让族人帮你们搬运,如果你接受我的请求,我还可以让陶陶恢复自由身,让惠代跟着你回到外面世界去,当然,前提是她们必须放弃不死之身,而且还得清除掉这里的记忆。”
听到这话,我的好奇心又忍不住井喷爆发:“树神爷,你们培养这些圣女不光是为了服侍半神吧,我听惠代说你们还派她们到外部世界去做任务呢,这事情是真的么?”
树神呵呵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惠代这孩子也是鬼迷心窍,这么重要的事她也敢跟你说!实话告诉你吧,护神族其实不止长老这一批人,我们护神族在岛上有三个专属区域,这三个区域分别是主神区,也就是现在这位置,还有固元区和司命区,固元区主要是培育新人,就跟你们半神转化差不多,等培育成熟之后,接下来就进入司命区,那边的人大多数会派遣到外部世界去执行制衡任务,这些任务都是神灵授意我传达给他们的,我不知道诸神的想法,而且也不敢去打听,严格来说,我这树神只是诸神的代言人而已,而且诸神代言人还不止我一个。”
我听得脑袋发疼,已经无法处理这岛屿庞大的信息量,我根本无法分析也无从分析,所有的诡谲事件纷繁复杂千丝万缕莫衷一是,这些事件都超出了我的认知,眼下只能低着脑袋像犀牛一样凭直觉冲了。
“既然您这么神通,为什么会任由王君那家伙在这里胡来?”我忍不住质问树神。
“那事情和我无关好不?他们攻打日本区根本没对我说,我也是事后才晓得的!”
树神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怨愤:“我就知道那个受虐狂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麻烦无法解决时他才会滚上来告诉我,让我给他擦屁股。”
树神长长叹息一声:“自从被封神之后,老夫就没离开过神树了,虽然老夫视野听觉不受限制,但感觉还是很累人的,每天只是想睡觉,无穷无尽的困倦让人好难受啊,还有你看看我这肉体,这么多年了脏器虽然都很完好,可那些王八蛋居然不知道给护理一下,你看看我那脑袋,居然还长青苔出来了,滚他吗的!这不是让我戴天然绿帽吗?就不能帮我洗洗吗?”
树神这话差点让我笑出声来,原以为恐怖狰狞的树神居然有些逗逼的感觉,看着面前这和树根融合生长的躯体,我居然有些同情他,不过他的话让我猛然警觉!
他说他是封神之后才困顿进神树的,那他之前又是什么人?难道和我一样是普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