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研究了多久,鱼叉却仍然没有头绪,自然不敢轻易再做尝试。
唐承佑行功完毕,见鱼叉大皱眉头,便忍不住凑上来询问。
四人中,唐承佑的武学常识无疑最为丰厚,鱼叉也不隐瞒,将自己真气与金燕儿真气发生的怪异反应一一吐露。
虽然看过不少武学典籍,可事关先天之境的相关经验,即使搜遍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多少来,唐承佑又哪能知道什么。
揉了揉鼻子,唐承佑眼珠一转,略有深意地看着鱼叉:“到底是男女有别,我听说江湖中有几种适合男女双修的功法,你们俩说不定可以试……啊,痛!”
鱼叉和金燕儿再孤陋寡闻,也知道男女双修是什么意思,不等唐承佑话说完,金燕儿已在其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车厢的空间极为有限,唐承佑的柳摇七荡丝毫发挥不了作用。
撩起袖子看了看胳膊上那块青紫,唐承佑一边向外靠,一边向鱼叉告状:“老大,你就不管管,我明明是好心建议,居然受到如此报答,天理何在?”
看到唐承佑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鱼叉不莞尔一笑:“我可管不了,再说,什么时候我成你老大了?”
唐承佑一本正经地说:“命都卖给你了,你当然是老大了。说起来,我们几个以后要在江湖上混,也该有点响当当的名头才对。比如什么巨鲸帮啊,猛虎门啊,好像有点俗气,再想想。”
“车门怎么了?好像没事嘛。”虎爪也收了功,可惜只听到只言片语,浑然不知唐承佑已经在准备创帮立派了。
鱼叉有些不以为然:“有这个必要吗?”
江湖对他来说,到底还极为陌生,听倒是听过不少帮派之名,却不觉得自己与那些人有什么共同之处。
“当然要。”唐承佑却得极为积极,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看那些造反的,哪怕手里只有一堆杂兵,也要先称王称帝。”
虎爪终于明白过来,不过和鱼叉一样,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见三人一点响应也没有,唐承佑却并不泄气:“你们就是没见识,比如这次,百峒宴这么大的场面,别人一问,你该怎么说呢?哦,我是牛白村打渔小子鱼叉,多没面子。”
三人回之以白眼。
唐承佑咬了咬牙,昂着头道:“我就不一样了,小爷我乃琼州四大家族之一,唐门第一高手,听听,多威风。”
鱼叉笑道:“那你做这老大得了。”
“别。”唐承佑连忙告饶:“我嘛,虽然天资聪慧,英俊不凡,却不是做领头的料。我最适合的就是,运筹帷幄,神机妙算。”
金燕儿戏道:“狗头军师呗。”
虎爪似乎也嫌不够热闹,连声附和:“对对对,我也想这么说来着,一时没想起来。”
见几人和自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唐承佑一时无语,隔了好一会儿才叹道:“孤独,谁能明吾!”
似乎不愿唐承佑的积极性被打击,鱼叉安慰道:“你做主就行了,你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
唐承佑正欲说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四人依次了马车,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合口村。
此处是万泉河与咬饭河汇流之处,也是黎汉两族泾渭分明的界线。一过此地,再没有一个汉族村落,黎汉杂居的情况也极为少见。
前方再没有可供车马行驶的道路,他们需要步行赶到吊罗山,休息一晚。若无意外,明天正午时分,便可抵达此次的目的地通什峒。
行程虽紧,冯轩明却丝毫不愿因此亏待自己。
车夫们正在忙着卸货,十几个仆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在河边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开始垒灶架炉,竟要准备点火做饭。
等四人受邀前去时,冯轩明正与符季卜、王钦之谈笑风生,那名青年男子则如影子般不离冯轩明五步,其身份不言自明。
三人各据一案,几案上摆着四五样糕点,似乎担心弄脏了鞋子,地上竟然铺着白色棉布。
以布为路,虽然只是普通的棉布,可这样排场他们何曾得闻。
唐承佑倒是心安理得地踩了上去,鱼叉三个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见四人到来,冯轩明朗声笑道:“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下,我已着人却寻些干净的泉水,稍后便可尝尝老夫带来的潮州新茶。随便吃点,这山间野外的,伙夫估计还得花点时间。”
累?一路都坐着马车,哪里有什么累的,生活层次相差太大,鱼叉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点头以示。
王钦之略一沉吟,问:“潮州新茶?莫非是凤凰山的单枞凤凰水仙?”
冯轩明微笑点头,却不言语。
王钦之叹道:“今日有口福了,早就听说此茶滋味浓郁甘醇,汤色金黄,实为岭南第一名茶。”
“贤侄倒有些见识。”冯轩明没想到竟能碰上识货之人,顿时也来了兴致:“此番只带了些凤凰水仙来,单枞却得等到来春了。”
“那也是极好的。”王钦之拍案而叹:“如此好茶,小侄有个不情之请,愿为世伯持而炙之。”
冯轩明略显意外:“你竟懂煮茶?”
王钦之虽然一心结交冯氏,却也只能在年轻一代里打打转。王姓在黎族中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稍有身份的,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
冯轩明在冯氏族内地位尊崇,仅次于族长冯轩朗而已,若非此次决定亲赴百峒宴,王钦之根本连其面都见不上。
如此机会,他哪能放过,极是谦虚地回道:“小侄略懂茶经,只怕唐突世伯。”
二人找到了共同话题,王钦之又极力奉承,顿时相谈甚欢。
饮茶的习惯在明代已极为普及,可普通人只管喝,哪里有心思去研究里面的诸多明堂。
不要说鱼叉三人,连唐承佑这个大族子弟也搭不上半句话。只得闷头吃着糕点,不时在冯轩明谈及自己点头虚应。
隔了好一会儿,取水的仆人终于回来了,却没带回半点泉水,反而极是狼狈,左脸肿起,五指之印清晰可见。
打狗也要看主人,冯轩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老爷,他们……就是他们,说小的脏了他们的水,竟动手打人。”
顺着仆人所指的方向,九个头戴斗签,身披蓑衣,粗布短裤,脚穿草鞋的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九个人的背上均背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鱼叉眼睛一亮,仅看这九人行走的步伐,便可知其无一不是高手。
莫非冯轩明的担忧是真有其事?安南人竟真的欲对冯氏下手,借此逼迫黎族大举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