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发三个月来,第一次有了屋顶蔽身,房屋带来的安全感是躲在野兽洞里所比拟不了的。
他手里端着一杯带奶香的茶,这是他第二次喝这种茶。
上一次是他五岁的时候,爸爸带他去了一趟城里,给他买了一杯这个茶。
这个味道,他再也没尝到过,却再也没忘,它好像来自陌生的异国。
那么温暖那么香,和铁盐及鱼获的味道迥异,像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对你诉说她的爱恋。
只一次就再也难忘,它甚至像自己难以配得上的美好。
“我抛弃了他们。”他低下头,大滴的泪水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花。
“没事的,”那个温暖的手拍拍自己的肩膀,“你太小了,你承受了你不该承受的责任。”
格伦巴突然一下爆发了,哇哇的哭出声来,多少天来承受的这一切。
一直都默默的在心里面,他一直努力希望自己扛过去,做出努力。
希望改变族人的命运,结果竟走到了绝境,现在绝处逢生。
族人们竟然有了一个归属,自己也感觉像是有了新的生命。
所有的一切,无法言说,全部在他无法控制的哭泣之中。
“没事,哭过去就好了。”齐祥在旁边温柔的说。
是齐祥发现的这支队伍,他和大脑袋出外找寻水草风茂的地方,看是否能发展一些养殖改善大家的生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迄今为止最悲惨的一幕。
上百人的队伍,竟没有几个能移动的,连最小的婴儿在母亲的怀里都不再哭闹。
几乎所有人都奄奄一息,乱七八糟的倒在自己的车旁或者路旁。
死神完全的笼罩了他们。
大脑袋飞快的跑回去向苏正报告。
带来了大量的食物和饮水,然后苏正在山坡上发现了格伦巴。
他的族人仍然死掉了一部分,但身体较为强壮的,年青的,基本都幸存了下来。
苏正在原地将他们掩埋了,给他们树了碑。
那时下了多日的雨已经停了,初晴的天空有些许乌黑的云彩。
众人肃立在这一排排的墓碑前,那墓碑是青石板所制,是苏正特地吩咐开采。
将每户人都合葬,或许这是对他们最后的温暖吧。
开始的时候众人肃立,苏正本想格伦巴是否要说几句纪念的话。
他却摆手表示自己不说,看来还有些痛苦他难以走出来。
然后响起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女声,那声音像耳边的枝头上栖息的黄鹂鸟突然开口歌唱,清亮悦耳,婉转自如。
那是苏正从来没有听过的歌,他微侧头,看到尼瓦卡投入的在自己的歌声里。
众人渐渐也跟着哼唱起来,清亮和低沉的声音混合。
在墓地低空徘徊,和墓地里飘荡着的淡淡青雾混合,纪念这些曾经挣扎过,然后逝去的生命。
给渔民们分配土地的时候碰到了一些困难,他们表示自己完全不会种地。
甚至不认识那些农具的样子,有些表示他们的传统就是不种地,大海会养活他们。
他们不要土地,他们要养鱼。
这个要求让苏正和齐祥面面相觑,这里养鱼,这能靠谱吗?这简直是他们从来未想过的。
不过那个跛脚的黑脸汉子再三承诺他们能做到。
他们族人会开挖一个人工湖,然后养鱼,和其他人交换粮食这些其他物品。
这是他们的本行,也不枉他们费尽千辛万苦跋涉千里。
如果他们能继续做自己的渔民,虽然换了一种方式。
但这才是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事,他们总算在他们这一代没有丢掉他们的传统。
格伦巴也表示完全同意他没们的想法。
经过短暂的商议,苏正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并且表示会帮他们开挖一个人工湖,让他们做回自己渔民的身份,他们以后还是渔民。
没有想到这一个决定传开的时候,很多人来苏正的房前跪下,痛哭流涕,感谢苏正支持他们的传统。
感谢苏正如此尊重他们。
苏正的回答很简单,“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当然可以继续自己的传统。”
队伍的训练也已经初见成效,新编入的人员特别强调了纪律,战场上一直纪律严明。
一举一动听指挥和松松垮垮的队伍战斗力有天壤之别。
这些家伙慢慢的也从不习惯,体会到了纪律严明的重要性。
战术和枪法也在持续的进步,察灯的长步枪更是得到了突飞猛进。
部队生来就是要打仗的,这是部队存在的意义,否则,就是坐吃山空。
半上午的时候,一群人躺在山坡上,想一想未来。
“我看我们哪个也动不了。”齐祥嚼着草说道。
“西边那个牛头山,他们那股力量叫什么?”
“叫什么孟里欧斯突破者,他们是我们绝对惹不起的。”齐祥摇摇头。
“听说他有炮?
他有一门迫击炮,虽然是门小炮,但是用来轰我们这种山洞是最合适不过了。“
“你现在对这些很懂了嘛?”苏正笑道。
齐祥也笑了,“我总是在想,我们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一方面是坐吃山空,另一方面我担心孟里欧斯会打我们的主意。”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有人过来邀请苏正去参加他们的游戏,苏正笑着拒绝了。
远处的地平线,被沙漠中蒸腾的热气给弯曲成波浪形。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黑点。
透过蒸腾的热气看过去,像一只在气流漩涡中翻腾的蜻蜓。
但是,很快,苏正就意识到。
那不是蜻蜓。
那是一个人和一匹马,人骑在马背上。
齐祥也发现了,坐起身来。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荒芜人烟,既偏僻又荒凉。
从苏正他们扎营在此,从来没有什么人来过。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骑着马的这个人。
他的目的地,就是这个营地。
齐祥脸色不禁有些凝重,站起身看了苏正一眼。
苏正点了点头。
齐祥会意,这是不可掉以轻心的意思,于是进去招呼,安排人员来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黑袍遮面,只露出一双睫毛浓密的眼睛,左肩竟然插着一枝花,其色貌夭夭,令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