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行之终于变了颜色,可他依然镇定:“没试过,可能避得开,也可能避不开,不过,不管避得开避不开,临死前拉上大将军还是做的到的。”
纪寻更镇定,他笑呵呵的说:“好吧,那我们试试。这样,我数到三,一块动手。”说罢,也不待其答话,当先数了个一。
柯行之浑然没有料到纪寻竟如此决绝,终于大惊失色,大叫:“且慢。”
可他还是晚了,纪寻数到二的时候直接扣下了扳机,那边的夏八也在这一刻直刺柯行之。
未成想,这一前一后的袭杀竟然都被此人躲过去了,更没想到,此人明明有可能在躲过去的下一刻便突击到纪寻身前结果掉纪寻的性命,可他并没有,而是选择躲到了柱子后。
夏八紧追其上,纪寻毫不犹豫的扣响了第二枪,当此之时,纪寻听到了一句话:“某有一策,可解你当下困局。”
纪寻的第三枪终未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可以说三句话。”说这话时,纪寻已经打开了房门,却制止了因枪响赶来的护卫,并让他们暂且退后。
此时的局势便很明了了,柯行之清楚,他已经失去了杀掉纪寻的机会,而纪寻杀他之心丝毫未减,一旦他说服不了纪寻,纪寻便会毫不犹豫的调动兵马将他砍成肉泥。
柯行之自负聪慧远胜常人,但这般局面却是他始料未及的,来之前,他坚定的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将在他的掌控之内,但似乎自从纪寻关上房门开始,主动权便完全不在他手里了。
纪寻的果断和狠辣,让柯行之明白,在纪寻面前,永远不要耍聪明,因为你很有可能聪明还没耍完便被干掉了。
于是,柯行之紧张的深吸了两口气,说出了第一句话:“某敬佩大将军委身事贼的气魄。”
没有回音,柯行之说了第二句话:“信王既不能死,更不可使其造反。”
闻言,纪寻握枪的手握的更紧,他的呼吸亦是略有些急促,这句话,让纪寻感觉到了危险,因为此人似乎看透的所有,这样的一个人,是恐怖的。
然而,当他听完第三句话后,他却放下了枪,并对远在身后数丈的锦衣卫说:“都退下吧,无事了。”
那第三句话是:“可使信王孙承宗袁崇焕三人入后金为质。”
好办法啊,绝妙啊。此举另辟蹊径,既能打消皇帝和魏忠贤的戒心又能保住三人的命,且去后金做人质的借口也是现成的,努尔哈赤不是俘虏了三万大明将士吗,好,便拿他们三人去换。
于是,纪寻慢悠悠的坐回了椅子上,吩咐夏八:“看茶。”
柯行之心有余悸的从柱子后走出来,坐回了原先的位子上,苦笑道:“大将军好手段。”
纪寻却没有跟他扯皮的闲心,直接了当的问:“魏忠贤能同意吗?”
柯行之说:“对魏忠贤来说,将三人送去后金为质和杀了他们三人的效果一样,可后者的难度极高,毕竟一个是天子的亲弟弟,一个是天子的老师。”
纪寻点头,再问:“他们三个能同意吗?”
柯行之:“柯谋愿亲去劝说,对他们说明厉害,想来应该会答应的。”
纪寻第三问:“努尔哈赤能同意吗?”
柯行之:“对努尔哈赤来说,他更希望魏忠贤执政而不是信王和孙承宗,所以,他必然会同意。”
纪寻沉默半响,就在柯行之认为大事已定时,却不料他再次看见了纪寻的枪口,纪寻说:“没有一二三喽,纪某谢谢你的计策,我会安排人按照你的计策行事的,你放心走吧。”
闻言,柯行之惊骇莫名,刚想起身反抗却突然发现自己竟四肢无力,随后便瘫在了椅子上,其愤而骂曰:“狗贼,某错看了你。”
纪寻站起身,给了夏八一个表扬的眼神,这小家伙跟在纪寻身边的日子久了,总算能略微理解纪寻的心思了,是以方才纪寻让看茶时的一个眼神,立即让夏八心领神会,在柯行之的茶里下了蒙汗药。
迈步到柯行之身前,枪管子顶住了他的脑门,纪寻慢悠悠的说:“我藏的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真难得啊。可是,你说你有如此妙计去做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来试探我呢,又为什么非要揭穿我呢,装不知道岂不更好。你揭穿了我,我就会觉得自己的命被你攥在了掌心里,就算你现在不揭穿我,难保日后不会揭穿我,你说我要是不杀你,我今后能睡得着吗?”
闻言,柯行之苦笑,他知道纪寻说的都是大实话,在他的计策里,纪寻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有没有纪寻参与都一样,可他却自作聪明自作多情的想要和纪寻达成某种共鸣,甚至期待着能和纪寻成为知己,可他却浑然没有认识到纪寻早已处在深渊和恶龙对峙,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不会信任任何人,更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一个人手里。
所以,纪寻要杀他,他表示理解,此刻的他,陷入的深深的后悔,想到自己的小命就要这么荒唐的丢了,他只能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柯行之认命了,可纪寻却不知为何忽的收回了手中的火枪,对他说:“怎么?怕了?刚才不是挺生猛的吗?哈哈,不要担心,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又找不到实证,我为什么要杀你呢?”继而对夏八说:“行了,把他扶下去休息吧。”
柯行之明白,纪寻这是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归根结底,他心软了,归根结底,他还不够狠,归根结底,他还不能挣脱人性的束缚,归根结底,他还是个人而不是神。
实际上,纪寻也知道自己心软了,亦或是惜才舍不得杀掉柯行之,他明知道放过柯行之始终都是个隐患,却无奈,他终归不是一个坏蛋,他终归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呆坐在椅子上,纪寻明白,自己在辽东的使命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将交由柯行之去做,而他要做的,只是做壁上观而已,顶多适时的插上一脚,推波助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