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高兴:“这怎么可能?你大老远从英国回香港不就是奔丧来的?自己的父亲骨灰葬在哪里你不知道?真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
小雯说:“不要给别人妄下结论好吗?我在英国很忙,抽时间回来处理这些事,所以昨天爸爸的葬礼我没参加,前天我就回英国去了。”我大惊,说葬礼你都不参加,那你回来还有什么事可处理的。小雯说当然有事,我忽然想起遗嘱的事,就问是不是回来办段伯财产继承的事。
“这些是我的家事,跟你没关系。”小雯回答。这下我彻底明白了,段伯的养女从英国回来就为继承他的财产,居然连他的葬礼都没参加,骨灰安放在哪里也不知道。
我问:“段伯的葬礼总得有人给安排吧?”小雯说她离开香港的时候,已经付过费用给殡仪公司,由他们来操办所有事宜。
“想问问你在英国到底有多忙,连唯一把自己抚养大的父亲的葬礼都不参加?”我问。
小雯终于失去耐心,生气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这种人真是够讨厌,那天的事我都没有追究,你怎么没完没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否则我会找到香港的律师告你骚扰!”
我笑着说:“你相信因果吗?”小雯有些发愣,问什么意思。我说我在泰国卖佛牌,遇到很多人、鬼和神,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有讲因果的,你做过的每件事都有回报,有的是善的,有的是恶的,自己慢慢理解吧,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断。
虽然我把话说的轻松,心里其实很发堵,之前我还在想,段伯给我的那一万港币并不是我的,还想把它交给小雯。但现在看到她这副德性,我觉得还是自己留下吧,用来给段伯多买些纸钱、做场法事都比放在小雯手里强得多。
给徐先生打电话,他说道:“前天有殡仪公司的人到我们出版公司,给段伯办丧葬手续开证明,我可以把号码查给你,你自己去问。”通过徐先生提供的信息,我找到了这家殡仪公司,得知小雯为段伯办理从收尸到烧成骨灰的全部费用,选择的是最低档,大概一万港币左右,在香港是最便宜的。骨灰暂时存放在长生店中,还没申请到骨龛。
要了这家“长生店”的地址电话,我先打电话联系,确认段伯的骨灰就在他家,才乘地铁换出租车找了过去。所谓长生店就是丧葬用品店,从墙壁上的广告能看出还订做棺木等业务。店老板说:“这里只提供暂时存放骨灰的场所,不能祭拜。”开始我还不理解,等进了屋才看到,真是没有祭拜的地方。大概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竟密密麻麻摆有几千个骨灰盒,别说祭拜,连下脚的地方都很小。
“香港骨龛很便宜,几千块就能买一个,”店老板介绍道,“但寸土寸金嘛,没有那么多骨龛,慢慢等吧,运气好的话两年后就能轮到。”好家伙,香港就是香港,连存骨灰的地方都这么紧缺。我有些不能理解,沈阳和香港的人口差不多,都是七八百万,但在沈阳,能存骨灰的地方很多,哪家殡仪馆都有灵骨塔,名额充足,为什么香港就这么紧俏?
不过,为了表示对段伯的敬重,我还是暂时把段伯的骨灰取出来,再和高雄把阿赞南雅接出来,就在围村附近找了个偏僻地点,做了场简单法事。阿赞南雅用的是新学会的鲁士咒语,专门用来超度阴灵所用。我买来不少香烛纸马等物,都给段伯烧了,花掉三千多港币,这下就更安心了。
烧纸的时候,高雄坐在地上抽着烟,对段伯的骨灰盒说:“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养,你却去捡别人扔掉的来养大,有什么用。”我连忙说你能不能别说这话,让人家段伯听到,在九泉之下就更伤心了。
高雄满不在乎地回答:“不会,他心里比我还清楚!”我说在国外,父母都不用儿女赡养,满十八岁就赶出去,更没有给儿女带孩子的,可能这个小雯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吧。
“狗屁!”高雄说道,“她不是还是中国人吗?不是还要吃中国饭、说中国话。”我说那可不一定,人家现在已经嫁到英国,说不定过两年人家就全盘英化,连半个中国字都不用讲了。高雄不屑地哼了声,拿起两串纸元宝扔进火盆。
段伯的这桩生意对我影响很大,虽然我赚了近两万港币,但心里非常不舒服,甚至让我的婚姻观发生改变,不但害怕要孩子,连结婚相亲都开始抵触。同时想到自己的父母,觉得我泰国香港到处玩,却把他们扔在沈阳老家,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就跟高雄、阿赞南雅和冼老板分别打过招呼,买了很多礼物回到沈阳。在香港,除了很多外国货都比内地便宜之外,还有有很多本地特产,只在香港有,而且质优价廉,尤其是港产药和糕点食品。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堆,回家后父母、姐姐、亲戚同学和罗丽均有份。
和父母商量,说我想带他们到香港玩几天,两人开始都很高兴,却又拒绝了,原因是一嫌费钱,让我自己多攒点儿以后结婚用;二是母亲有风湿病,出行也不方便。我忽然发现,当我有条件让父母过得更好时,似乎最好的机会已经过去了,母亲的风湿持续了数十年,现在上下楼都费劲,更别提出远门。我心里有些悲伤,父母反过来安慰我,说能买点好吃好喝的就不错。
这天晚上我正在电脑前整理资料,看到在某论坛里有网友给我发的私信:“想请佛牌转运,你早上两点半左右给我打电话。”后面附有手机号码。看到这条私信,我觉得好笑,凭什么非得让我在那个时候给你打,你不睡觉我也不睡吗?那怎么能叫早上,而是凌晨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