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性叫小惠,是会计兼内勤,估计除了田先生就是她在工作。那男的看起来有四十多,穿着很普通,坐在桌外,好像是顾客。“我说你怎么又、又来了?”田先生对这男人说。
男人满脸无奈:“我的钱要不回来啊,田经理你是不是得帮帮我?”
我坐在田先生的对面看报纸,他说:“那公司又不是我开的,怎么帮你啊?是你自己工作能力不行,要不然那么多人,咋非压着你的押金不给呢?人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你干活不行,都把他给气坏了,还没朝你要医药费,你那押金就算了吧,有这功夫另找个工作,五百块钱早就赚出来了。”
这男人说:“我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工作,也不用来这中介公司,就是我这个年龄,快五十岁了,单位下岗,又没什么手艺,不好找啊!家里孩子上学要补课,不补老师还不让,都等钱用呢。”田先生说那我也没办法,当初交抵押金是你自愿行为,等我有空给李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你回去听信。那男人叹了口气,点点头,起身走了。
“经理,那四份钱都到了,网银转的。”小惠说道。刚说完就看了看我,可能是觉得有些失言。
田先生把手一摆:“没事,田老板也是自己人,我们是本家!”小惠哦了声,说李老板的两份,还有保安公司白队的两份。田先生嗯了声表示知道,小惠把账本放进抽屉,笑着说这个月效益最好,不到半个月就进账一万七千多,以前俩月也没有。田先生这时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屏幕,起身走进里屋。
小惠问我:“你也姓田?”我说可不是吗,小惠说那还真是巧合,你在沈阳做什么生意啊,我说了当牌商的事,小惠连忙问她经理那个转运珠就是我介绍请回家的吗?
我说:“没错啊,你也知道?”
小惠非常高兴:“咋不知道呢,经理就是戴了那玩意之后,这生意才好起来的!以前他总说生意不好做,换不少行业了,什么饭店、麻将社、庆典公司、装修队都做过,效益都一般,这个中介公司开了快两年,也没什么起色,没想到这俩月天天进钱,少则几百,多则几千,经理都说是这个泰国转运珠给保佑的。”
“你们田经理当过兵?”我忽然问。小惠随口说没有啊,马上意识到我为什么问这个,抿嘴一笑,说那是瞎写的,为了给顾客看,别说当兵,他连保安都没当过。田先生打完电话出来,我们三人闲聊起来,我说起刚才小惠的话,说这个转运珠真有效果,你也赚了不少钱,恭喜恭喜。
田先生表情复杂,看着小惠。她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过什么话,显然之前田先生并没对她进行过这方面的培训,因为根本就没料到我会从沈阳跑到朝阳来。他说:“做生意这玩意就这么回事,三起三落,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说不定后几个月天天没生意,就得去喝西北风!”我嘿嘿笑没回应,心想这趟能要来三百块钱已经是奇迹,那佛牌的钱可是六千块,以我对田先生这种人的了解,除非我现在立刻掏出刀架住他的脖子,否则没戏。
为了尽地主之谊,田先生提出晚上要请我吃饭,把小惠也带上。小惠很高兴,问能不能去天天海鲜城,田先生没回应,我知道他是嫌贵,就说别吃海鲜,我每年都要去泰国至少五六次,那边的海鲜又便宜又新鲜,我都吃腻了,就吃朝阳的特色吧。
田先生立刻说:“没问题,晚上我安排!”
我以为田先生也会带上他老婆,但并没有。到了晚上,只有我们三人来到这家清炖鸡锅馆,据他介绍是朝阳本地特色菜,味道好量也足。一个大铜锅,里面有炖好的鸡和配料,把盖揭开,香味四溢,里面还能涮各种东西。开始我们边吃边聊,气氛还很平淡,后来小惠说以后可能还会找我请佛牌,她也想提升人缘,找个有钱又帅的男朋友,于是跟我频频干杯。
也许是看我俩喝得太亲热,也许是酒兴上来,田先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也加入战团,三人推杯换盏,喝得越来越起劲。我们仨酒量都不太佳,平均每人三四瓶啤酒下肚,就都有些多。不同的人,喝多之后的表现也各不相同,据说是有的人酒精走血,有的走肝,还有说走肾的。反正我喝多后就是脸红体热,头晕耳鸣,但意识很清醒;小惠喝多之后就是爱笑,脸红眼湿;而田先生喝多之后就是话多,估计平时不怎么说的话,现在全都倒了出来。
“泰国佛牌这玩意,还真邪乎啊,”田先生又叫服务员上了半打啤酒,嘭地用打火机启开三瓶,分别给我们倒上,“开始我是真不信,没想到就这俩月,那真进钱!”
小惠吃吃地笑:“看把你给高兴的吧,以前干那么多买卖,都没怎么赚过钱,现在高兴啦?”田先生说当然高兴,又开始给我讲他这十年的经营之路。最开始他在朝阳开饭店,两年后饭店关门时,一算账只赚了十万块钱。听起来似乎不少,但并不是饭店的利润,而是这两年间,拖欠米、面、油店的钱。也就是说,如果这两年饭店把送米面油的业务员的货款全都结清,就半毛钱也没赚到。
然后是在山海关开熟食档,专卖烤鸡和烤鸭,进的都是从周边农村收购来的病死鸡和鸭子,高温煮过之后就算消了毒,觉得反正吃不死人。这种鸡鸭进价非常便宜,利润也高,但没想到还是有个小男孩吃过之后在医院ICU病房差点儿没抢救出来。家长找到田先生的档口要算账,他答应收摊后就立刻到医院看望。趁着家长忙活的功夫,田先生比小偷跑得还快,连在山海关租房里的家当全都抛弃,连夜逃回朝阳,以后再也不敢去山海关和秦皇岛一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