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道存在混沌中听见一个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但是更加沙哑,更加冷酷。
“你来了?”
“你是谁?”关道存冷冷地说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见面了。我等了一年半了。”
一年半前,是关家灭门的日子,也是他人生的转折。“他”从关家灭门时就一直在等自己吗?
关道存睁开眼,却发现一个和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眼睛却带着野兽般的青光的人正看着他。周围是一片白色的,空旷的世界,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
“我们见面的地方。或是说你和你自己见面的地方。换言之,我就是你,另一个你。”
那个“关道存”继续说道:“一年半前你巨大的悲哀和愤怒诞生了我,我代表着的是你的冷酷、残忍和疯狂,只可惜我没有机会和你见一面。直到几天前睚眦剑上的怨气爆发,我才找到了机会——每当你面对生死搏杀时,我就能趁机夺舍。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难道你不想报答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躯壳你已经用了十七年,是时候让我出来玩玩了。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你强到足够反抗我的时候我自然会收手。”
“住手。”
“关道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住手?天哪,你难道还在乎他们?你早就开始怀疑林应了,对吧?那么你还在乎什么?宁可错杀一万,我也不会放过一个,你心太软了!报仇不是游戏,这是真正的拼命!”
“我让你住手。”
“关道存”的眼睛突然暗淡了,青光收敛,说道:“我其实想留一个自己信任的人聊聊天的,看来我只有抹杀你这个人格,自己取而代之了……”
“休想!”关道存已经闪电般击出一掌,可是另一个“关道存”动作更快,反手一扣,一震,竟硬生生错开了关道存的关节:
“你太弱了,还不如我来使用这副身体!”
“你……”
“算了,反正这个
世界太脏了,我可不喜欢勾心斗角,还是算了。”另一个“关道存”突然松开了手,拍拍关道存的肩,又说道:
“和一个不配合的人合作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算了,你可别死了啊,如果什么时候你下不了手时,或者需要帮忙的时候,再来找我吧!记住,把王凤辇和王龙乘的脑袋留给我来割!”
“关道存”停了一下,对着关道存冷笑一下:“有人来找你了。走吧。”
……
一阵眩晕之后,关道存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是梦?可是自己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这时,一个傲慢的声音传来:“就是你冒充本少,还杀了我的两个奴隶?”
“冒充?我只是化名而已,再说世上这么多人,难道只允许你一个人姓仇名道?如果有什么冒犯,我向你道歉,如果有什么不满,我随时奉陪。”关道存从床上坐起,看向仇道。
“道歉,这可没什么诚意啊。那个老头子怎么做的你也看到了,你的那个小媳妇,我带走了,如何?”仇道拍拍手,两个大汉架着当归从门里走进来,他们走进门后,就将她向地上一扔,退到两旁。
当归已经被打晕,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扒了下来,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
关道存见到此景,顿时一惊,转而看向仇道,可是还没等他动手,两个大汉又架住了他。
“真是冥顽不灵!本少劝你收手,不然我就要了她的命!”
关道存脸色铁青,只觉得嗓子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转而双目赤红,喉咙里也响起一声声低吼,像是笼中困兽一般……
仇道又招了招手,一个大汉便将当归带走了,另一个则在关道存小腹处重重一击,关道存又险些吐血。
“对了,我看你也是为了那把剑来的吧?告诉你,那才不是睚眦剑,真正的睚眦剑一直都在仇氏府中,如今也传到了我这里,今天本少就让勉为其难,开恩让你用肮脏的眸子玷污一下它吧。”
仇道解下腰间那把缀满宝石珍珠的长剑,“苍”的一声拔出剑,顿时整个房间都被剑锋上的银光照
亮。
四尺七寸长,一指宽,鎏金兽型像上缀满宝石,剑刃上银光闪闪,着实是一把好剑。
而且大小也和关道存的睚眦剑一模一样。
难道这才是真剑?
不等关道存思考,仇道已经收起了剑,在他脸上重重一踢:“真是贱民!脏了本少的剑!我看我这双鞋怕是也洗不干净了,真晦气!恶心!我们走!”
关道存挣扎着爬起来,想去追上仇道,但是这时,花满楼的声音传来:“罢了,让我来……”
一把飞刀带着一张纸条从阴影中飞出,钉在了门框上,一道身影旋即窜出门外,消失不见。
纸上写道:“没有煞气,假的。”
关道存的心已经乱了,到底相信谁?他到底该干什么?
他实在不想再想下去。
他的嗓子好痒。
他突然飞奔出去,奔入一家酒馆,将林应给的一万两银票重重拍在柜台上,大吼一声:“酒来!”
小二吓坏了,哪有这样的人呐,买酒还用一万两的银票,难道是哪家的公子第一次尝鲜吗?
无奈之下,小二上了一壶酒。可是关道存看到酒壶后,却击出一掌,将酒壶拍得粉碎:“这么少?啊!?”
小二又是一惊,连忙拿来一坛上好的烧酒,还没等撬开,关道存已经拍碎了封泥,咕咚咕咚地灌到了嘴里。也有不少撒在地上,撒在他身上。
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呢?
他感觉嘴里像是烧了起来,紧接着是喉咙,肠胃,他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可是刚吐完,他又抄起一坛,再灌了下去。
直到他瘫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睡死过去时,小二才敢将他搀扶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道存醒了,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干了什么,只知道当归被人侮辱,自己被人轻视。
他全身突然像燃烧起来一般,他像野兽般怒吼,他要踏平整个仇府!
但是他还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他需要力量,他要让自己不被人看扁!
他毅然向风雷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