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可不是胡说,奴婢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小顺“嘿嘿”笑着,一边瞄着门外站着的封予峋,一边又凑到李润珠耳畔,小声道,“万岁爷没有乱点鸳鸯谱,公主得嫁意中人,奴婢为公主高兴!”
李润珠的脸更红了,又瞪了一眼小顺:“你要是敢在四皇子面前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顺忙得点头答应:“公主,您放心,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
李润珠没再搭理小顺,其实自刚刚侍卫过来禀报,她的心就早飞到封予峋身上,这时候一步步朝封予峋走去,距离越来越近,李润珠的心就跳得越来越厉害了,那种控制不住的心跳,让她震惊,也让她欢喜,可……
为什么封予峋的表情这般淡漠?
那双昨儿晚上还冲她微笑、令她沉醉的眸子,此刻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疏离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眼神,似是两把寒剑,直戳李润珠的心窝。
一时间,心凉了,也不跳了。
绯红的一张脸又变得苍白了起来,李润珠想转身离开,可是她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行至封予峋的面前,她福身行礼:“妾……妾身见过殿下。”
“公主有礼。”封予峋淡淡道,随即转身率先上了马车。
李润珠在原地愣了好了会儿,这才被小顺扶着也上了马车。
车夫驾车朝前奔去,马蹄车轮声不绝于耳,可是车厢里,却静的让人窒息。
李润珠垂首坐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出门太着急忘了拿手炉的缘故,这时候两手冰凉得厉害,马车中央的小几上,倒是掏出个火炉出来,只是李润珠却哪儿有凑过去取暖的心思?她就这么低着头坐在马车的一角。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李润珠心中暗道,一边又忍不住苦笑。
她不敢看封予峋,刚才那般冷漠的目光,让她心悸又心碎,她没有勇气再跟他对视,可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朝封予峋身上瞄,其实也就只敢看看封予峋长袍的下摆。
他是真的很喜欢竹子啊,昨儿他腰间玉佩上变旧书竹子的图案,今儿身上穿得这这件长袍上,也是竹子的图案。
高丽没有竹子,所以李润珠从来没有见过,可是自昨晚上惊鸿一瞥,竹子已然成了她的心头最爱,就在刚才她还在心底想着,若是当真能成眷侣,往后封予峋身上的每一片竹叶,她都会亲手给绣……
想到此处,李润珠又是一声苦笑,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自上马车之后,便一声不吭、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
“殿下。”李润珠缓声开了口。
封予峋眉头微微蹙起,然后睁开眼,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少女身上:“何事?”
眼前的女子,和他的妹妹淑仪公主封予蕙一般大,却比封予蕙显得还要稚嫩一些,这个年纪又生的楚楚动人的姑娘,自是不可能引人厌恶,可是他实在没办法对李润珠和颜悦色,这自然是因为封远图的那一道指婚圣旨。
封予峋当然知道这不是李润珠的错,可是他是真的没办法不去牵累她。
就是这个女人一声不响地到来,他的前途就此断送。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若是李润珠没来就好了,又或者是李润珠……死在半途就好了。
可惜啊,他派去与高丽使团接触的人,似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要不然的话……
看向李润珠的目光陡然一寒,目光在李润珠的修长白皙的脖颈顿了顿,封予峋有些扭曲地想,这么细的脖子,只要他想,顷刻之间就能给扭断了。
“殿下,”强行压下心底的酸涩,李润珠又开口了,竭力让自己显得一派镇定,只是一双眼到底还是不敢直视封予峋,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死死抓着帕子,然后继续道,“殿下似是并不……中意万岁爷的指婚,若真是如此的话,待入宫面圣之时,殿下大可与万岁爷直言不愿迎娶妾身,殿下不必顾及妾身,切莫……委屈了自己。”
这是李润珠目前能够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封予峋出口拒婚,必然于她名声与前程都有损,一个被四皇子拒绝的女人,封远图日后再给她指婚,自然不能在皇子中挑选,最多在皇室里头挑选合适的子弟,到时候她的身份自是不可能比皇子妃来的尊贵。
可是她宁愿这样,也不想与封予峋做一对怨偶。
和不爱的男人在一起,她没有期待也没有失落,倒是能修得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和封予峋在一起,她没办法做到心止如水,求而不得会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变成自己还有封予峋都厌恶的模样。
她不想变成那样,也不想在绝望中枯耗终生,倒不如放过封予峋,也放过自己。
李润珠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必然让封予峋觉得欣喜和解脱,可是她却不知,此刻封予峋已然将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意思?
让他公然抗旨?然后引得封远图龙颜震怒,直接将他关进宗人府?或者干脆直接让他人头落地?
她到底有多恨他?!
封予峋咬着牙看着对面的少女,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这时候表情却扭曲得似是来自阿鼻地狱,亏得李润珠一直垂着眼,若不然的,只怕会吓得尖叫出声。
封予峋竭力忍住想要上前掐死李润珠的冲动,他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然后沉声道:“公主如何瞧出本宫不中意父皇的指婚?”
“你明明就是不中意,”李润珠蓦地仰起头,泛红的眼睛看着封予峋,如泣如诉,“昨儿晚上阖宫晚宴,万岁爷才给我们指婚,你便直接晕厥过去,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过惊怒的缘故?还、还有,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对我很冷淡。”
说到最后,李润珠的声音已经带着微微的哽咽了,她不想在封予峋面前丢脸,可却还是丢脸了,她懊恼到了极点,一边使劲儿咬着唇,一边死死瞪着眼,就怕自己更加丢脸,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