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峰上了虞洽卿的车。张副官、胡长发等打马跟在车后,在去黄公馆的路上,陈建峰遇到了俞济时和蒋民云,虞洽卿一看加强营荷枪实弹,心想,看来这个陈建峰在蒋介石心中的分量很重,蒋介石给他派兵,看来他是不惜与黑道翻脸啊。杜月笙也是,惹谁不好,惹上陈建峰这么一号人物,但虞洽卿和杜月笙数有利益纠葛,彼此表面一团和气,心里却是各怀鬼胎,虞洽卿此时在担心起冲突的同时,也有些沾沾自喜,心想杜月笙不是不可一世,在上海滩唯我独尊吗,这次吃点亏最好不过。
黄公馆的门房一看是虞洽卿,一边有人去通报,一边引着虞洽卿往里走,说:“老先生来得不巧,黄先生现在正与客人相谈甚欢。”
虞洽卿笑,说:“什么客人如此健谈,现在还不离府。”
门房说:“是一名国民革命军的将军。”
虞洽卿朝陈建峰笑,说:“如果是将军,那陈将军肯定认识,要不咱见见去。”
虞洽卿熟门熟路,带着陈建峰朝会客厅而去。还真是国民革命军的一名将军,陈建峰也认识,此人虽然是中将军衔,但陈建峰对其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谁?王柏龄。
王柏龄正和黄金荣靠在榻上吹着鸦片,一看陈建峰与虞洽卿走了进来,王柏龄赶忙爬起,一脸的笑,说:“建峰,什么风把你吹到黄老板这里来了。”
黄金荣不认识陈建峰,但其见多识广,察言观色,一看陈建峰虽然年轻,却由虞洽卿亲自陪同前来,而且王柏龄对其有巴结之意,就知道此年轻人不可小视。没等虞洽卿开口,王柏龄介绍:“陈建峰,总司令行营直属警卫团团长,陆军少将。”
黄金荣一鼎,难怪虞洽卿、王柏龄对其如此敬重,原来是蒋介石身边之人,黄金荣热情有加,说:“原来是陈将军,幸会幸会。”黄金荣将吸食鸦片的烟枪递了过来:“陈将军来一口?”
陈建峰摆摆手,说这个还真不会。早有家佣上了好茶。黄金荣笑,说:“陈将军此时前来,不知有何事需要老夫去办。”
陈建峰还是那话,直接开口,问黄金荣是否与徐雪涵失踪一事有关。黄金荣说自己半隐半退,早就不想插手江湖之事,徐绍成这人一贯自视清高,古板,以前是有想法给他点颜色瞧瞧,但现在老了,想退隐江湖,也看开了,徐绍成不屑于与他黄金荣为友,他黄金荣也不在于多这么一个朋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是,也犯不着与徐绍成交恶,平白多一个仇敌。陈建峰说此事与黄先生无关自是再好不过,陈建峰问黄金荣是否知道此事为谁所为,黄金荣与虞洽卿心照不宣地一笑。
陈建峰不问了,说此次之所以上门找虞洽卿黄金荣,也是明白两位与此事应该没有牵扯,所以有请二位给那位朋友带个话:一,既然将雪涵请去了,那就好生照看,如果雪涵少了一根毫毛,我陈建峰绝不会善罢甘休;二,有一句古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不要想着事情不好收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斩草除根,死无对证,出自下下之策,如若如此,那事情就没有办法解决了,上海滩只能是腥风血雨,我陈建峰发誓血债用血来还。数万门徒又如何,虽然不敢说一个不漏,但十去五六还是没有问题。三,如果只是吓唬,意思到了也就是了,我希望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见到活蹦乱跳,毫发未损的雪涵,要不然,我陈建峰就自行动手,即便是将整个上海滩翻一个底朝天,我也要将雪涵找出来,如若是我自行找出来的,那事情又得另当别论了。
陈建峰一抱拳,说:“老爷子和黄先生商议商议,给那朋友带个话,我先告辞,如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虞洽卿咯噔一下,得罪,陈建峰这是什么意思?想来只怕还有后续动作。
黄金荣望着陈建峰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说:“柏龄,这小朋友,真是不卑不亢,有些个性,就因为他是蒋总司令身边爱将?”
王柏龄笑,说:“你们可别看建峰年纪轻轻,他可是有勇有谋骁勇善战,多次救总司令于危难之中,给总司令挡过子弹,生米街梅岭一战,以一团之力,将孙传芳一师之精锐绞杀得干干净净,彪悍至极,他说要让上海滩血雨腥风,还真不是口出狂言,此人做得到。”
虞洽卿说:“此人我于总司令行营见过几次,看得出总司令对其颇为信任。”
王柏龄笑,说:“何止是信任,要不然我一个中将会对一个少将客客气气,说心里话,我是对其从心里有些发怵。”
黄金荣说:“可总司令即便是对其信任有加,其真要与上海滩帮众为敌,总司令就不会思量再三,加以阻止?就任其肆意非为,让共产党坐收渔翁之利?”
王柏龄说:“这就是此人让我发怵的地方,他真要是冲发一怒为红颜,与上海黑帮为敌,总司令即便是有所忌惮,但只怕不得不和此人站在一起,要不然,军中的将领都会对总司令心寒,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王柏龄起身,说:“你们有事商议,我也不便多留,我只是提醒各位,此事得斟酌而行,切不可下毒手,来一个死无对证,要真是如此,即便是总司令出面调和,只怕也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上海滩不起风暴是不可能的。可别忘了,陈建峰的背后站着的可不止总司令,他的身边还有徐海波,还有那么多黄埔军校的同窗好友,总司令也许可以善罢,但徐海波只怕不会甘休,一旦徐海波陈建峰死磕到底,北伐军的诸多将领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总司令即便和各位在上海时都有交情,但为图军心稳定,只怕也会与徐海波陈建峰坐在同一战车上,毕竟此事与党派之争无关,总司令很容易做出决定。”
黄金荣说:“那柏龄刚才所说之事,怎么办?和月笙的约定呢?”
王柏龄说:“推迟二天吧,先将此事处理好了再说吧。”
王柏龄和杜月笙有什么约定,其实此次王柏龄之所以在黄金荣府上,是蒋介石派其来商量利用黄金荣杜月笙黑帮势力,解决上海工人纠察队的问题,蒋介石想利用黑帮挑起事端,趁机将工人纠察队缴械。本来双方商定于10日动手,现在突然横出徐雪涵这么一档子事,看来只能等到此事平息之后再说了。
虞洽卿说:“杜先生也是,偏生在此等时候生出这么一档子事来,现在借助总司令的兵力解决工人纠察队才是我们当务之急。”
黄金荣说:“月笙也是不知徐家与总司令身边之人有这么一段姻缘。”
虞洽卿说:“即便没有陈建峰出现,杜先生就不考虑徐海波这方面的因素,徐海波现在可是纵队司令,手握重兵,即便总司令也会忌讳三分。”
黄金荣说:“我也是事后才知此事,月笙也是临时起意,他突然收到消息,说徐绍成的女儿从广州回沪,机会难得,仓促之间也就动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上海滩,所有的达官显贵要想求得平安,都得向青帮交一笔保护费,可就是这个徐绍成,家财万贯,却是分文不交,如若不给徐绍成一点颜色看看,如何服众,其他人都如他一般,一毛不拔,青帮何以生存,月笙也是不得不为,杀一儆百。”
虞洽卿说:“吓唬吓唬徐家也就算了,就怕月笙真把那丫头杀了,那这事就真不好收场了。”
黄金荣摇头,说:“月笙也是有分寸之人,为财不为仇,想来也不会将徐家人怎么样。”
虞洽卿说:“就怕月笙一看事情超出预料,一不做二不休,咔嚓,那就麻烦了。”
黄金荣点点头:“事不宜迟,你随我一同上杜公馆走一趟。”
陈建峰一走出黄公馆,俞济时和蒋民云就围了上来:“怎么样?”
陈建峰说:“可以肯定十之八九是杜月笙所为,我的话,想来黄金荣和虞洽卿会转告杜月笙,雪涵应该无生命危险,但雪涵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定惊恐不已,现在我们必须逼杜月笙交人。”
俞济时问:“怎么逼?”
陈建峰命令蒋民云:“以排为单位,查封青帮所有的烟馆、**、**,甄别人员,如若是青帮成员,一概带回关押,直至徐雪涵出现为止。”
俞济时为难,说:“建峰,这样做是不是动静太大了点。”
陈建峰不置可否,说:“我这算是先礼后兵,如果1点一过,杜月笙还不放人,直接掘地三尺,一旦证实雪涵为青帮所为,杀无赦。所有被扣押的青帮人员,一概枪决。”
蒋民云等命而去。
俞济时说:“只怕不妥吧。”
陈建峰干脆利索:“没什么不妥的,青帮之人在上海为所欲为,咱们真要将青帮绞杀,也算是为民除害,上海市民肯定拍手称快,为校长赢得民心。”
俞济时说:“校长已经派孝镇带名帖登门拜访,咱们不妨先去杜府看看,孝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陈建峰摇摇头,说:“杜月笙没那么容易就范,既然绑了,总司令一张名帖就放了?肯定是推诿不知,校长还是想简单了。”
俞济时不相信,说:“杜先生难道连总司令的面子都不给?”
陈建峰摇头,说:“面子是靠实力来证明的。我琢磨着校长与青帮之间有不可为你我所知的交易,杜月笙先生才会有恃无恐,即便知道徐教官为北伐军的将领,也敢对雪涵动手。校长的态度模棱两可,杜月笙自然也不会痛快,我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查封烟馆、**、**,就是在亮明一种态度,有些事情,即便是校长也没法控制,让杜月笙先生自己三思而行。”
俞济时说:“此举有用么?”
陈建峰说:“不试怎么知道。”
陈建峰快到杜月笙公馆之时竟然遇到了李宇彬,俩人于杜公馆前相遇,都很是意外,陈建峰问:“李总指挥在上海?”
李宇彬看了俞济时一眼,说:“听从党的指派,到上海领导工人起义,配合北伐军进军上海。”
陈建峰故意放慢脚步,离俞济时几个身位,陈建峰问李宇彬:“是不是跟周主任一起来的。”李宇彬知道陈建峰可信,点点头。陈建峰说:“告诉周主任,上海可能有变,贵党之同志还是赶快撤离。”
李宇彬警惕,问陈建峰知道什么?陈建峰说自己只是感觉蒋介石这段时间与虞洽卿频频接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陈建峰还提醒,青帮不可靠,需小心提防。李宇彬真诚地道谢。此等时候有俞济时在,自是不可多言。李宇彬问陈建峰到杜公馆何事,陈建峰说要人。
李宇彬疑惑:“你找杜先生要什么人?”
陈建峰淡淡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