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李子清走了下来,陈建峰朝李子清敬礼,李子清赶忙还礼。陈建峰笑,说:“李处长,衣物的仓库在哪?”
李子清一笑,说:“号仓库。”
陈建峰马鞭一指:“目标,号仓。”
士兵们一听,朝号仓库而去。李子清笑,说:“往常你陈建峰都是先杀奔枪械库,这次可不同往常。”
陈建峰笑,说:“李处长这是明知故问,你看看这一个个衣不裹体的,自然得先解决了着装问题。”
李子清哈哈一笑。
三人朝库房走。李子清笑,说:“想来校长派你来的目的了然,不用我明说。”
陈建峰笑,说:“先我后他。”
自从入赣作战以来,各军三打南昌,损失不小,都需要补充,都在打牛行的主意。尤其是严冬将至,岭南子弟不惯于寒冷气候,衣着都还如北伐初始时一般,单薄,脚上仍穿草鞋,有必要添装,孙传芳的部队这些年一直盘踞江浙一带,自是有所准备,牛行车站里棉衣布鞋毛毯满满当当,堆积如山。可牛行车站被教导师打下来后,蒋介石一直压着物资不发放,各军都纷纷告急,蒋介石眼看严冬将至,再无拖下去的道理。但蒋介石在物资分配这一点上一贯亲疏有别,厚此薄彼,在他的眼里,其他各军都是朝秦暮楚,不可靠,唯第一军才为自己信赖,平时即便是按期发放草鞋一事,蒋介石都吩咐李子清,第一军每一士兵发给两双,如此一来,到了其他各军,每个士兵平均连一双草鞋都领不到。这次就更不用说了,蒋介石暗示李子清,衣物枪械,得优先第一军,然后才是其他各军。这就是刚才蒋介石说“你陈建峰吃饱了,也得记得顾着别人,尤其是第一军”的真实意思。
陈建峰曾就此问题问过蒋介石,厚此薄彼,难道就不怕其他各军嫉恨。蒋介石说你陈建峰尚且什么东西都先就着自己,我蒋介石也是如此,再说了,此消彼长,如果什么物资都是均量发放,第一军又如何能笑傲各军。
陈建峰还能不心领神会,他之所以被第一军称之为陈貔貅,其实也是把握了蒋介石的心理,各军谁最亲,第一军!第一军又属谁最可信任,现在是警卫团,以前陈建峰营也有着一席之地。这次蒋介石的用意陈建峰更是领会得清清楚楚,蒋介石这是有意将警卫团入冬的着装问题优先解决,然后才是第一军,第一军后才是其他各军。
此时,警卫团的二千士兵早就焕然一新,一身新冬装,布鞋,个个喜气洋洋。陈建峰嘴一撸,蒋民云心领神会,带领警卫团,朝5号仓的枪械库而去。
李子清看着号仓库一角那一地的破烂,直笑,说:“我怎么感觉警卫团像一群蝗虫。”
陈建峰笑,说:“李处长可不能这么埋汰人。”
李子清笑了笑,说:“我得看看去,可不能让你们警卫团把枪械库都端了。”
陈建峰笑,说:“放心吧,牛行车站物资堆积如山,就是敞开大门让我们警卫团搬,五天五夜也搬不完。”
李子清终归是不放心,谁不知道陈建峰只进不出,多多益善,尤其是蒋介石这次用意明确,那就是要让警卫团盆满钵满,大发一笔横财,平时李子清就拿陈建峰无可奈何,这次只怕更是无法无天了,得盯着。
胡宗南望着李子清的背影感慨,说:“到底是直属团,嫡系中的嫡系,即便是李子清,对你陈建峰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陈建峰笑,说:“还好宗南兄没有说我狐假虎威。”
“虽不明说,但心里还是有此感觉。”胡宗南一笑。
胡宗南问陈建峰是否有遇到过黄维,陈建峰摇头,说黄维现在随第二十一师行动,北伐以来屡建战功,随着第一军不断扩编,他现在已经是第六十一团的团长了。
胡宗南笑,说:“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我们一行五人从上海结伴前往广州,这才不过三年,大家各有所成,尤其是你和先云都官至少将,而你更是后生可畏,岁,就少将了,今后更是不得了。”
陈建峰笑,说:“先云兄那是实实在在的将军,而我这少将军街则是校长有意加封的,算不得数,倒是你和黄维,主力团的团长,手握重兵,离将军一步之遥,照第一军这个发展速度,用不了多久,你们都得官至师长。”
“乱世出英雄,此话一点都不假。”胡宗南笑,想起一事,说,“我倒是听说校长曾有意让你去第一师当师长,你拒绝了。”
陈建峰笑,说:“空穴来风,你也信?”
胡宗南笑,说:“空穴来风,只怕未必吧。俞济时说的也有假。”
陈建峰笑,说:“我倒是忘了,你们是老乡。”
陈建峰问胡宗南一团离开牛行车站后往哪开拔,胡宗南说与第一师一同开往衢州,归福建入浙的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总教官节制。陈建峰说,还别说,真有些想念第三师的弟兄们了,想想这一路征战,两湖、江西、福建,多少黄埔的同窗好久,喋血沙场,阴阳相隔。胡宗南叹了口气,说逝者已矣,咱活着的仍需继续,完成同学未竟之业。
胡宗南说:“建峰,咱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说点轻松的好了。”
陈建峰点头,说:“眼看就要进驻浙江,宗南兄有何感想?”
胡宗南笑,说:“实不相瞒,有扬眉吐气,衣锦还乡之感。”
陈建峰说老兄倒也不藏不掖。胡宗南说藏什么,你我是什么情分。胡宗南笑,说自己在牛行车站找到了几瓶好酒,咱哥俩好不容易又聚上了,走,把蒋民云叫上,一起喝一盅去。
陈建峰笑了笑,说:“看来老兄越来越能喝了。”
胡宗南笑,说:“严霜将至,走,喝一杯,暖暖身子去。”
陈建峰笑,说:“看来当团长的,就是不一样,有酒有肉,也不必担心校长骂。”
胡宗南笑,说:“都团长了,喝点酒,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远远地,陈建峰看见胡长发穿着冬装,布鞋,挎着两支崭新的驳壳枪喜滋滋而来。陈建峰一笑,一招手:“小胖,去,把蒋民云找来。”
警卫团破衣烂衫接管牛行车站一事,不几日就作为笑料传到了蒋介石的耳里,蒋介石当时正在喝茶,听俞济时一说,情不自禁,口中的茶水喷涌而出,喷了一地,蒋介石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他忍住笑,说:“没这么夸张吧,陈建峰这是唱的哪一出,苦肉计?”
俞济时笑,说:“陈建峰这人您还不知道,只怕是苦肉计悲情戏一同上演。”
蒋介石笑,说:“那我是该表扬呢,还是该批评?”
俞济时不解:“校长,您这话作何解释?”
蒋介石笑,说现在各军不是一直对我蒋介石对第一军厚此薄彼心有怨言么,看看我蒋介石身边的警卫团,不也一样,缺衣少鞋,陈建峰唱出这么一出悲情戏,堵人口舌,我是不是应该表扬。而蒋介石认为陈建峰该批评也就在这,怎么说警卫团也是他蒋介石的禁卫军,连他的警卫团都是破衣烂衫,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顾此失彼,因此也就不知该表扬还是批评。
俞济时给蒋介石出主意,让蒋介石干脆装作不知,他人一旦问及此事,一概是‘不知道’‘没听说’‘还有这事?’,装糊涂为好。
蒋介石笑,说:“看来只能如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