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风平浪静,刺杀的风声也是销声匿迹,一连两月,再无半点风声,蒋介石也就放下心来,有所懈怠,原来每天住在黄埔海军基地,这天在市区开完会,蒋介石突发心血来潮,说好久没有回东山别墅去住了,今天就不回黄埔了,就在东山别墅住一晚。
陈建峰却不敢掉以轻心,说暗杀之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自从先总理逝世后,各种暗流涌动,尽管滇桂二军的叛乱已平,广州已经为粤军控制,但该防的还是得防,小心为上。蒋介石不乐意,说整天躲在黄埔军校,为人看轻了不是,到东山别墅呆一晚,能出什么事,这事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蒋介石的话不容置否,陈建峰也就不再多言。
蒋孝镇是副队长,他问陈建峰怎么办?
陈建峰说:“你是校长的亲侄子,你有办法将校长劝离么?”
蒋孝镇连连摆手,说:“我叔叔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了,我是他的亲侄子不假,可连你陈建峰都不能将他劝离,我就更没辙了。”
俞济时说:“陈建峰,你现在还是赶紧想辙吧。”
陈建峰说:“我能有什么辙,没辙!”
蒋孝镇说:“那怎么办?”
陈建峰说:“能怎么办,加强警卫。”
陈建峰指挥警卫,二人一组,在东山别墅的周围加强巡视,发现陌生人,及时报告。并且在几个关键位置,布置暗哨,一旦有风吹草动,早做防备。陈建峰和蒋孝镇也没闲着,一个楼顶,一个楼下,各守一方。
这一夜除了山里的猫头鹰在林子里乱飞,引起一些虚惊,倒也无话。早上蒋介石醒来,一看陈建峰身背驳壳枪,手拿长枪在楼顶戒备,看样子这是一宿无眠。蒋介石笑了笑,说:“行了,下去喝海鲜粥,洗把脸,咱们回长洲岛去。”
从东山别墅到长洲岛,出城东门后不久,有一片坡地,汽车需上一段长坡。
这条路来来回回许多次,都没什么,一路通畅,但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二辆车一到此处,有一个老乡赶着牛车不急不慢地走在前面,司机鸣笛,牛车上的老乡取下草帽致歉,意思是牛车负重,只能上了坡再行相让,司机没法,只能跟着一步步跟着往上挪。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陈建峰就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危机,回头命令蒋孝镇:保护好校长!
蒋介石正闭目养神,一听此言,睁开眼:“建峰,有何不妥。”
陈建峰说:“刚才此人取草帽,一头短发,而且双手白皙,可以肯定不是老乡,只怕有诈。”
蒋孝镇问:“怎么办?车到坡中,退无可退。”
陈建峰让蒋介石俯下身子。命令司机放慢车速,远离牛车,陈建峰说如果坡上有敌阻击,第一辆车首当其冲,尽管雪铁龙防弹,但近距离的截杀,防弹玻璃也抵挡不了多久。陈建峰估摸着对方之所以对已经进入射程的第一辆车不动手,还是因为没搞清楚,校长具体在哪辆车上,害怕一旦对第一辆车动手,第二辆会逃之夭夭。陈建峰决定迷惑对方,让对方以为校长在后面的那辆车上,一旦前面的牛车挪开,赶紧加速通过,不得停留,直接开往长洲岛,通知蒋民云,火速接应。
蒋介石说:“建峰,你是不是小题大做。”
陈建峰感觉情况危急,他懒得与蒋介石啰嗦:“校长,您是警卫队长还是我是警卫队长。”
蒋介石说:“自然是你。”
陈建峰说:“那您就得听我的。小心行得万年船。”
蒋介石看了陈建峰一眼,不再说话,听从陈建峰的吩咐,附下身去。陈建峰让司机停车,陈建峰不但不加强第一辆的车的保护,反而从第一辆车上带走二名警卫。陈建峰走到后一辆雪铁龙,毕恭毕敬地敬礼,说报告。俞济时坐在后车,一看陈建峰如此,就知道有情况。
俞济时和陈建峰配合默契。指示后车停车,与前车拉开距离,让前车先行,开道。
卫队随即下车,手提驳壳枪,将后车团团围住。
陈建峰知道自己这是在赌,他心里捏着一把汗,如果伏兵现在对第一辆车动手,那蒋介石的生命危矣,陈建峰提心吊胆地看着前车慢慢地上坡,五十米,三十米,蒋介石乘坐的那辆雪铁龙离坡顶越近,陈建峰反而信心越足,知道他这一出空城计应该已经奏效,要不然,第一辆车早就会中弹。
短短的几分钟,对于陈建峰来说不亚于一个世纪,直到陈建峰看着蒋介石的那辆雪铁龙上到坡顶,绕开牛车,一溜烟地奔长洲岛而去。陈建峰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
又等了上十分钟,陈建峰拍了拍车头。俞济时会意,指示司机:“走。”
雪铁龙上到离坡顶五十米的距离,陈建峰预感到的危机就在这一刻出现了。但见坡顶的树丛里,几十支枪管突然冒了出来,前方,那辆牛车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一把堵在了马路上,雪铁龙去无可去。陈建峰暗叫不好,大叫,小心,有埋伏。陈建峰手脚麻利至极,就地一个馿打滚,滚到路边的一个凹地。与此同时,轻机枪与步枪一同响起,喷着火舌,直朝雪铁龙而来。随同陈建峰于车外跑步戒备的两名警卫,躲闪不及,闷声倒地。雪铁龙的防弹玻璃虽然没有当即碎裂,但也被打得有如筛网。
陈建峰一听那轻机枪的枪声就知道,这是捷克式,穿透力极强,雪铁龙进退维谷,防弹玻璃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得赶快将困在车里的俞济时他们接应出来,陈建峰不及细想,手中的两支驳壳枪交叉一百八十度的横扫,四十发子弹倾泻而去,坡顶当即有人中弹倒地,坡顶的阻击为之一滞。俞济时他们抓住这个空档,打开车门,滚到汽车两旁的凹地里。
机枪在稍稍停滞之后,马上又起,二三十人在机枪的掩护下,从坡顶包抄而来。陈建峰抬手就是一梭子,立马有多人中弹倒地。卫队的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经过严格训练,刚才缩在车里,根本施不开拳脚,现在到了空地,手中二十响驳壳枪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其他八名警卫手中的驳壳枪顿时组成了一道火力网,不时有敌人被打翻在地。敌人一见,赶忙退守坡顶,一时僵持不下。
俞济时爬到陈建峰的身边:“建峰,怎么办?”
陈建峰说:“反正校长已经脱险,咱不急,稳住阵脚不让敌人突破就是。我想援军马上就会到。守住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我陈建峰营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冲锋,立马让他们完蛋。”
坡顶之敌一看攻不过来,子弹和手榴弹直朝雪铁龙而去,目的明确,让雪铁龙体无完肤,让车上之人死无葬身之地。雪铁龙顿时被打成了马蜂窝。
又一阵弹雨朝陈建峰他们飞来,陈建峰心知此伙人想撤。果然,不一刻,枪声停了下来,再往坡顶的树林望去,人影全无,像是已经逃遁。
俞济时一见枪声停顿,问陈建峰追不追?陈建峰说穷寇莫追,咱们的目的是保护校长安危,既然校长没事,咱没有必要徒增伤亡,还是固守待援为好。
蒋介石的车小心翼翼地上了坡,司机听从陈建峰的嘱咐,绕过牛车,就紧踩油门,雪铁龙扬起飞尘,风驰电骋地朝长洲岛而去。蒋介石这才直起腰身,蒋孝镇见陈建峰迟迟没有跟上来,问蒋介石要不要等一等。蒋介石瞪了蒋孝镇一眼:“听陈建峰的,回长洲岛,别给他添乱。”
正在此时,突听来路枪声大作,并伴有捷克式轻机枪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蒋介石顿时脸色大变,半天没缓过神来。蒋介石心想对方真是处心积虑,连捷克式轻机枪都用上了,分明就是想置他蒋介石于死地,幸亏陈建峰处事果断,要不然,自己被困,后果不堪设想。
蒋孝镇也是为之色变:“这是谁吃了豹子胆想暗杀叔叔您?”
此时的蒋介石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谁迫不及待地想暗杀自己?商团的陈廉伯?滇系的杨希闵?桂系的刘震寰?还是粤军?从设伏地点和枪声判断,陈廉伯那些乌合之众只怕难以做到,杨希闵刘震寰刚刚被打得落花流水,一时半刻只怕还得不到喘息,如今的广州,也只有粤军才有如此实力。如若是粤军只怕就麻烦了,蒋介石知道,东征胜利之后,自己在党内的地位越来越高,黄埔军的力量也迅速壮大,而粤军却是出力不讨好,不但地盘变小,且饷银也缩水了,粤军高级军官对此都深为不满。以他蒋介石对许崇智的了解,他是不会发起兵变来为自己争权夺利的,但他手下的军官们只怕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这就给了国民党内的右派以可乘之机,极有可能利用粤军来暗杀自己。
蒋介石暗叹:自从先总理逝世后,现在的广州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到得黄埔,蒋介石一下车,亲自给蒋民云下令:火速出击,驰援陈建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