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陈建峰回到了延安。宝塔山上的宝塔巍峨耸立,延河里的河水欢腾着向前,宝塔还是以前的宝塔,延河还是以前的延河,唯一不同的是陈建峰的心境,陈建峰和蒋民云策马扬鞭在前,胡长发、才旺在后,马蹄声声,扬起阵阵轻尘,首先映入陈建峰眼帘的是延安的宝塔,陈建峰马鞭一指:“看,宝塔!”然后又是一声饱含深情的高呼:“看,延河!”
陈建峰“几回回梦里回延安,今天真的回到了延安,心情倍感激动。”陈建峰说。
蒋民云用调侃来掩饰心中的激动,他笑,说:“没想到陈大将军这么激动,在晋东南,我可没觉得你陈大将军有过梦回延安。”
陈建峰笑,说:“老子梦回延安,岂会让你知道。”
蒋民云笑,说:“也是,你即便是梦见了辛小雅,我也是一无所知。”
陈建峰扬起马鞭,朝蒋民云抽去,蒋民云躲过,马蹄轻快,陈建峰没有绕道延河上的小桥,而是打马从浅水直接过河,五月的河水依旧有些冰凉,溅起的河水打在陈建峰的脸上,清凉无比。陈建峰索性于马背上附身,将一只手划过水面,水面上顿时荡起阵阵涟漪,陈建峰的心里何尝不是涟漪四起,此刻的陈建峰,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而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这天下午,许多在延河边漂洗衣物的延安人都看见陈建峰肆意张扬趟过延河,欢腾无比地朝枣园而去。
“这是谁啊?”有刚来延安不久的青年问。
“陈建峰旅长啊,连陈建峰旅长都不知道,看来你还得在抗大继续学习。”有人笑。
“他就是陈建峰旅长?”
“怎么,不像?”
“还真与我想象中百战百胜的陈旅长不一样。”
“你不是申请抗大毕业后要到一线部队去吗?干脆自己直接找陈旅长说说,只要陈旅长一点头,这事就成了。”
“有这么容易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是陈旅长看上的人,咱抗大都是毫无条件的满足。”
此时的中央军委,已经从凤凰山搬到了延安城西北的枣园临时居住。枣园因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枣树而得名,正是枣树开花的季节,满目望去,枣园已成花海,小小的,五角星状、绿白色匙形花瓣的枣花,一枝枝一树树,花盘泌密,开满整个枣园,微风一起,整个枣园花枝招展,浓郁的芳香随风荡漾,沁人心脾。
刚刚趟过延河的陈建峰,已经打马奔腾在通往枣园的小路上,微风一起,枣花落英缤纷,五角星形的绿白色的枣花纷纷扬扬,打在陈建峰的脸上,落在陈建峰的衣襟上,战马上,一时风景如画。
阳光淡淡,透过沁密的枣花,斜斜地照射着枣园山腰的一孔窑洞。窑洞前的山包上,同样有一棵花团锦簇的枣树,站在枣树下望去,山下波浪形的花海尽收眼底。
毛泽东早早地站在这棵枣树下,抽着纸烟,不时望向山下:“这个陈建峰,怎么还没到?我都抽完三支烟了。”
陈大山笑,说:“毛主席,您也太心急了,您一早才给旅长发的电报,旅长哪那么快就到延安,怎么着鄜县离延安也有百里。”
毛泽东笑,说:“这么说,是我心急了?”
陈大山点头,说:“有点。”
就在此时,远去尘土飞扬,先是几个小点,小点越来越大,是四匹战马,然后四匹战马隐入山下的花海中。
小龙欣喜若狂:“毛主席,您看,肯定是旅长他们。”
毛泽东笑,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刚才那四骑就是陈建峰他们。”
小龙笑,说:“在咱延安,除了陈旅长,谁上枣园会如此张扬?”
毛泽东微微一笑。
陈建峰根本就不曾想到毛泽东会站在山口迎接,陈建峰到了枣园的山下,将战马栓在马桩上,然后在一名警卫干事的带领下上山,小径悠悠,头顶的枣花团团簇簇,密不透风,陈建峰踏着一地的落花,刚刚走出花海,就看到毛泽东站在前面的山包上望着自己微笑,陈建峰和蒋民云赶忙跑步向前,恭恭敬敬地向毛泽东敬礼:“主席您好!”
毛泽东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陈建峰和蒋民云,笑,说:“辛苦了。”
陈建峰和蒋民云异口同声:“不辛苦。”
毛泽东笑,说:“建峰,黑了。”
陈建峰笑,说:“是吗,我可不觉得。”
毛泽东笑,说:“不相信,要不要将辛小雅同志叫来问一问,看你陈建峰是不是真黑了,我想在这件事情上,辛小雅同志最有发言权。”
陈建峰面红耳赤,说:“主席,您能不能不提辛小雅。”
“不能提吗?”毛泽东好玩地看了陈建峰一眼,笑,“不能提,那咱就不提。”
陈建峰看了毛泽东手里的香烟一眼,是飞鹰牌,他笑,问:“主席,这飞鹰牌香烟口感如何?”
毛泽东笑,说:“不错。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在延安城,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抽烟只抽飞鹰牌,陈建峰肯定发大财’。”
陈建峰笑,说:“主席,您可别又想着打我土豪,我能发什么大财,你看看,我口袋里瘪瘪的,根本没有几个铜板。”
毛泽东笑呵呵,说:“你没发大财吗,我看就是发大财了,四年多的时间,六千五百人发展成近四万人,这还不算各县民兵,这财还算小啊,不小了。”
陈建峰笑,说:“要是这也算发财,那我还真是发财了,您要是再让我在太行山捣腾二年,我准保给你捣腾个十万大军出来。”
毛泽东笑,说:“这我相信。但现在有一个更迫切的任务交给你,这个任务完成了,相当于几个十万大军。”
什么任务?竟然是让陈建峰去重庆,开展统战工作,现在国民党的军界高层,和陈建峰非师即友,都和陈建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胡宗南这次对陕甘宁边区的进犯,因为知道共产党有了戒备,暂时偃旗息鼓,退出关中,但今次退出了,难保其明天不会再犯,基于此,军委决定,派陈建峰到重庆去活动活动,联络联络感情,重申一致抗日的主张,取得国民党军界高层的支持,从而从源头上化解蒋介石挑起内战的决心。
毛泽东笑,说:“现在看来,要想你那蒋校长不**,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什么事情都有先后顺序,蒋先生要打可以,但不是现在,等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再说。”
陈建峰笑,说:“我那校长也不好好反思,咱共产党深得民心,岂是他想反就能反的,打了这么多年,共产党越打越强大,越打越成熟,我那校长真要敢打,肯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毛泽东笑,说:“正因为我党越打越强大,所以你那校长才会顾虑重重。”
为了打消蒋介石的顾虑,驻重庆的八路军办事处和南方局做了大量的工作,陈建峰率部回陕甘宁边区的消息传到重庆,在重庆的周恩来亲自点将,让陈建峰去重庆,加强对国民党将领的统战工作。
陈建峰不解,说林彪从苏联回国后,不是在重庆么,既然有林彪在重庆,还用不着他陈建峰,岂不是多此一举。毛泽东摇头,说一来林彪有伤在身,让林彪到重庆工作,是因为重庆的医疗条件比延安好,休养第一,工作第二,二来相对于陈建峰这个黄埔军校一期生,林彪这个四期生还真是没法比。徐海波、胡宗南、卫立煌、黄维、戴致力会卖陈建峰的账,却未必会卖林彪的账,林彪一贯不喜多言,只怕许多人都不记得黄埔军校还有林彪这么一个人,陈建峰就不一样,东征北伐,响当当的警卫团团长,能征善战,谁不知道蒋介石的身边的陈建峰。陈建峰笑,说自己早就和蒋介石没什么关系了,他只是毛山头的旅长,不是蒋山头的团长。毛泽东笑呵呵,说这就是陈建峰与林彪的不同之处,明知道陈建峰是拍他毛泽东的马屁,可他听着就是舒坦,他相信,陈建峰有能力让蒋介石同样舒坦。
陈建峰说自己即便是到了重庆,能不能和蒋介石见面都成问题,
毛泽东笑,说:“别装!”
陈建峰嘻嘻一笑。
毛泽东笑,说:“你救过蒋先生的命,蒋先生不可能不见你。”
陈建峰笑,说:“那我就上重庆试试?”
毛泽东笑,说:“不妨一试。”
既然要去重庆,陈建峰觉得有一件事必须向毛泽东直陈,他听说徐雪涵的父亲徐绍成先生将家移至重庆,既然到了重庆,他陈建峰无论如何得上徐府‘拜见’徐绍成夫妇。
毛泽东点头,说陈建峰此举并不为过,毕竟徐绍成是陈建峰的岳父,陈建峰上门拜会,情理之中,很是应该。而且徐绍成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爱国资本家,是共产党争取的对象,即便其不是陈建峰的岳父,陈建峰也该上门拜访。
陈建峰摇头,说毛泽东还是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这个‘拜见’,不是作揖打拱手,而是背负荆条,实实在在的跪在地上,给徐绍成磕头,负荆请罪。
毛泽东皱了皱眉头:“负荆请罪?有这必要吗?”
陈建峰点头:“我自己认为太有必要了,老人家那么放心地将女儿交给我,可我呢,却有负老先生的重托,雪涵至今生死茫茫,我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我现在却独活着。说实话,主席,我从心里害怕去重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了重庆该如何去面对雪涵的父母,我不可能躲着不见,我想唯有负荆请罪,才会让自己稍微心安一点。”
毛泽东看了陈建峰一眼:“徐雪涵这件事,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放下?”
陈建峰望着山下的枣花:“也许到了重庆,见了老先生,我就放下了,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下。”
毛泽东叹了口气:“我要是说,作为一名共产党的高级将领,你陈建峰身负荆棘,赤裸上身,不成体统,你愿意改变主意么?”
陈建峰摇头,说:“只怕不行!”
毛泽东说:“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你看着办吧。”
陈建峰说:“谢谢主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