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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漫长的一天(2)(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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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懋禄在欣喜的同时,不免有些不解,敌人的口袋越扎越小,各个阵地已经被敌军分割,敌人的身后除了陈树湘师,难道还有成建制的部队?可是有着如此强大火力的队伍,绝对不会是陈树湘师,长途转移至此,没有根据地的红军举步艰难,供给十分困难,弹药开始还有一些补充,后来全靠各部战场临时缴获,现在即便是军团,除了一三军团还有炮营,五军团都是有炮无弹,他苏懋禄师的枪支弹药在五军团首屈一指,至今天几乎可以说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陈树湘师就更不用说了,不可能还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会是谁呢?

赵熙海说:“师长,你听这枪声,真他妈够劲,不会是哪个军团来驰援了吧。”

苏懋禄摇头:“各个军团都在湘江边血战,掩护军委纵队过江,自己尚且是勉为其难,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我们,而且这支部队是从文市而来,可据我所知,除了文市南面的水车一带还有我五军团的陈树湘师外,再无师团一级的队伍了,可树湘的部队与我们差不多,都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哪里还有如此猛烈的火力。”

赵熙海心有所动,说:“不会是军长吧,也许军长的部队还没有通过呢,我估摸在咱红军也只有陈军长的部队还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苏懋禄艰难地一笑:“要是真是建峰就好了,临死还能和建峰见一面,我也就无憾了。”

前面的山坳,陈建峰率领两个团突然出现在桂军的身后,桂军根本就不曾料到身后还有这样一支武器如此精良的红军主力,桂军悴不及防,被陈建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防线全乱。陈建峰麾下的部队战斗力向来惊人,试想桂军的两个主力师面对不及一个团的苏懋禄师,狂轰滥炸了三天竟然只占领了几个次阵地,前进了不足一公里,这还是在苏懋禄师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才勉强完成的,要不然,只怕桂军寸步难行,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陈建峰荷枪实弹的二千人马,不丢盔弃甲才怪。

一左一右成钳制队形的桂军原以为被围的红军已经成了一支孤军,一门心思想将苏懋禄师全歼,自是重头轻尾,防御的重点都集中在靠近主阵地这一块,哪成想身后突然出现了二个主力团,一时后背尽露,被动挨打。

陈建峰亲自率部主攻左路,陈建峰带着警卫班手提轻机枪一马当先,战士们紧随其后,面对如此彪悍之师,桂军仓促之间如何抵挡得住,陈建峰手里的轻机枪喷出密集的火舌,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桂军尾部的防线顷刻间就被陈建峰率部突破。

战场一片混乱,红军有如无人之境,阵地上到处都是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陈建峰一贯注重连排间的协同和攻防,桂军被红军分割成一条条一块块,一时首尾不能接应,乱成一团,损失惨重。

所谓擒贼先擒王,陈建峰眼光一瞟,就看到了山坳边的帐篷,不消说,这是敌军的指挥部,陈建峰没有一丝的停顿,带着胡长发朝帐篷冲去,陈建峰往前冲,手中的轻机枪也不停顿,一梭子扫向帐篷外麻包堆砌的简易工事,负责守卫的警卫连当即被撂倒了几个,警卫连的连长见势不妙,指挥重机枪朝陈建峰开火,陈建峰麻利地几个翻滚,伏在田坎里,手里的轻机枪还是没有停歇,躲过子弹的陈建峰抬手又是一梭子,敌军的重机枪手一头栽倒在机枪上。重机枪一除,跟上来的警卫班战士手中的驳壳枪同时开火,守卫在外的敌军当即树倒猕猴散,逃进帐篷,掩护长官撤退。

陈建峰继续猛打猛冲,也不管帐篷里是什么情况,轻机枪的子弹不由分说地将帐篷打出一排排的弹孔,敌军的参谋长和几名作战参谋根本来不及逃出帐篷,当即中弹,倒地不起,而指挥作战的敌师长早在警卫连的掩护下,先一步逃上后山。

陈建峰一看敌军的指挥官已经逃上了后山,追已无益,陈建峰命令胡长发用手榴弹将敌指挥部炸了个粉碎,敌军的指挥系统就此瘫痪。

而被围困在山上的苏懋禄师一看有友军解围,也已如猛虎下山,一路冲了下来,攻击的敌军一听背后枪声大作,军号此起彼伏,好似有千军万马从背后杀奔而来,哪里还有斗志,生怕腹背受敌,遭红军围歼,一个个慌不择路,狼狈逃窜。

战至天黑,两路桂军都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一举溃退十余公里,而负责断后的一个营,则被陈建峰照单全收,毫不客气地包了饺子,此役,二个团在敌军中乱打乱撞,两个师的桂军乱成一团,加起来至少有一个团的桂军被打残,尤其是左路攻击苏懋禄师的敌师,在陈建峰的打击下,其师部被端,除师长侥幸逃脱,师直军官几乎全部被剿,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两军会师,苏懋禄师的官兵一看,哇哇大叫,激动无比:“真是陈军长他们。”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战友,当年两部在陈建峰的指挥下,并肩作战,打了多少的漂亮仗。此时一见真是悲喜交加。陈建峰看着苏懋禄师战士们那一张张激动的脸,问:“还有人呢?”

战士们顿时沉默了下来,赵熙海说:“报告军长,咱全师就剩下这三百来人了。”

二千五百余人的彪悍之师不到三个月就剩下这么点队伍,陈建峰恨不得跳起来骂娘,陈建峰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陈建峰认识赵熙海,点头:“你是赵熙海。”

赵熙海朝陈建峰敬礼,陈建峰一摆手说:“免了,你们师长呢?”

赵熙海说苏懋禄受了重伤,在阵地上没有下来。陈建峰一听苏懋禄受了重伤,抬脚就往主阵地跑。战壕里,苏懋禄虚弱地靠在一角,看到陈建峰,苏懋禄一笑,说:“没想到还真是你。”

陈建峰一看苏懋禄浑身是血,赶忙让团部的卫生员帮苏懋禄重新进行包扎。苏懋禄摆摆手,说不用了,让陈建峰别浪费药品,也别浪费时间,趁天黑赶快向湘江边靠拢,赶上主力,估计到不了明天中午,敌军就会将通往湘江的道路完全封闭,到时没有渡过湘江的队伍都会被敌军一点点地分块围歼。

陈建峰也知道事不宜迟,命令担架队,将苏懋禄抬上,即刻转移。苏懋禄微微地摇头,断然拒绝:“建峰,不用了,我就守在这了,此去湘江,还有六十公里,抬着我,你什么时候才到江边,而且受伤的又不止我一个,一路鏖战下来,重伤者不下二百,我岂能弃生死与共的兄弟不顾。再有,我师的任务是在两河阻击敌军,同时接应陈树湘的三十四师后撤,现在树湘还在水车一带激战,没有撤离,两河一旦放弃,三十四师的退路就完全被封闭,成了孤军,就没有一丝生的希望了,我苏懋禄不能扔下三十四师的战友不管。”

既然如此,陈建峰无话可说,命令两个团,挖掘工事,全力阻击桂军,接应三十四师回撤。苏懋禄一听急了,说陈建峰是明白人,怎么可以意气用事,只要一过明天中午不止是桂军,只怕湘军和道县的中央军都会追击至此,到时如果三十四师被敌人咬住了,无法脱身,他陈建峰的这二千人也会被敌军死死咬住,面对即将合围的二十五万敌军,二千人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多坚守二三个小时而已。

苏懋禄说:“建峰,将伤员留下,多留些手榴弹,你就带领同志们撤吧。”

理智胜于情感,陈建峰知道苏懋禄说的是一个事实,自己一意孤行,只会多搭上二千将士的生命。

此时战场已经简单地清扫完毕,胡长发兴冲冲地向陈建峰报告,说在炸毁的敌师部里发现了几大箱的“白金龙”的纸烟。

苏懋禄忍着痛一笑,说:“除了手榴弹子弹,留半箱纸烟在阵地上,他奶奶的,卷了二个月的土烟丝,也该开开洋荤了。”

“不能再耽搁了。”苏懋禄催促,“建峰,走吧,难道非得要我下命令。”

陈建峰眼中的泪都快出来了,根据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他陈建峰现在不是军长,只是团长,战时,身为师长的苏懋禄给他下令,他陈建峰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当然他陈建峰可以置之不理、置若罔闻,后果就是搭上二千将士的性命。

时间分分秒秒都显得尤为珍贵,苏懋禄不想陈建峰拖延,断然下令:“重伤员全部留下,轻伤员随陈建峰苏南二团撤离。”

苏懋禄的命令并没有被不折不扣地执行,有些轻伤员,腿部受伤,行动不便,都知道前面的路途充满了凶险,也都知道留下来意味着死,但行动不便的伤员都不愿意增加战友的负担,不管是苏懋禄师还是陈建峰团苏南团的伤员,此时一个个从马匹和担架上滚了下来,不走了,累了,该歇一歇了,有这么多生死兄弟同赴黄泉,此生无憾了。

陈建峰这是第一次放弃自己受伤的战友,他的心在流血,可不放弃就意味着更大的牺牲,他陈建峰不得不如此。诀别在即,都知道此一别,就是永别了,无论是陈建峰蒋民云苏南还是苏懋禄,大家的眼里都是一片湿意。

苏懋禄伸出手来艰难地和陈建峰一抱:“兄弟,永别了。”

赵熙海和三百来苏懋禄师没有受伤的战士随陈建峰撤离,留下的一个个坦然,离开的却是一个个泣不成声,赵熙海哽咽着向苏懋禄敬礼:“师长!”

苏懋禄笑,说:“熙海,别哭,你们是我们师的种子,我们未竟的路,就交给你们走了。”

陈建峰向伤员们敬礼:“我陈建峰无能,愧对大家。”

伤员们笑,说:“军长,跟着你打了那么多胜仗,值了。”

陈建峰一抹眼中的泪,命令所有官兵,向留在主阵地上的苏懋禄及三百伤兵敬礼,二千余红军官兵庄重地敬礼,礼毕,陈建峰一咬牙,带着队伍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面对二个师的桂军以及从道县追击至此三个师的中央军的轮番进攻,苏懋禄指挥三百余伤兵用手榴弹大量地杀伤敌军,硬是将五个师的敌军拖滞在两河阵地达六个小时之久,直至敌军出动了飞机重炮,用二个团的兵力压上,这才攻上了主阵地。

苏懋禄看着围上来的敌军,微微一笑,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

两河阵地无俘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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